第 85 章
瞥着他,咬着唇,鼻子发酸:
“我在英国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
厉少愚走去把衣服给她,坐下来,如释重负地笑:
“我们有婚约在身,你不在,我总要尽尽义务吧。这回你去北平,替他们在外祖父母跟前尽孝,他们会高兴的。至于他们,留在苏州有我照应,你不用担心。说起来,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了吗?”
阿莱叹息一声,手指反复抚过绒绒的衣料,强打精神:
“还没呢,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厉少愚覆上她的手背,珍重地握了又握,搓了又搓:
“先不要想太多。手好凉,等我再打两桶热水过来,好好洗个热水澡吧。”
“我真舍不得......”
厉少愚故意没听懂弦外之音,只是说:
“故土难离么。我上大学以前也是这样,等到地方,觉得新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说这事你有经验啊,自个在英国那么多年,一眨眼就回来了。”
阿莱对“一眨眼”起了反应,立刻抬头看住他,极其委屈:
“谁说一眨眼?英国一年到头没几个好日头,天空灰蒙蒙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我刚过去那大半年都快难受死了你知道么!我穿得老旧,英文又不好,他们都欺负我,我天天躺在宿舍床上抹眼泪,数着日子等回家。我想苏州,想细面,想爹娘,也想你......”
厉少愚心疼地看着阿莱。
那时候她才多大?十四、五岁,每年寄回来的成绩单那么优秀,家书写得古朴文雅,照片上的她亦是亭亭玉立。谁知道,她那么小,已学会报喜不报忧。且不等阿莱哭,厉少愚已经喉咙哽住。
他多想做她的靠山,想一生一世伫立在她身后,陪伴她,守护她。可是像他这样,终究会倒。
阿莱扑在他怀里低声抽泣,但觉他抱她的手,越发的紧,紧到连指节都泛起白,好像把她满心的凄酸全抵消了。
静默半晌,厉少愚疼爱地抚过她的头脸,温热的唇一次又一次,吻过她的头顶心、额头和脸颊,含着千言万语。
谁还记得那桶中的热水?早已不热了,时间也无法把他们拆散,两个人怀着一颗心,终于又在一块儿。
这个夜晚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
阿莱向厉少愚使小性子,在亲吻的时候狠狠咬住他,死不松口,直到嘴里溢满咸腥,还瞪圆一双眼,狠道:
“哼,我才不会放过你!等明天被那个人看到,看你怎么说。”
厉少愚自唇上抹下一抹鲜红,点在阿莱的眉心,从不曾想到,时至今日,她竟还能躺在自己的臂弯里,那么恣意的笑。像秋老虎,越绚烂,日头越短。
如此的好辰光,他不想再论旁人,强令自己放下一切,踏踏实实地陪她度过今夜。
明知小报全是胡编乱造,可阿莱就是做不到不吃醋,这令她感到失控。什么时候,占有欲已经完全控制她?她也什么都不想了,只要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他陪着她,守着她,占有她。
目光相接时,两个人好似灵魂脱窍,眼前一切忽然就变得虚无和空洞,片刻后,十分精确地回归本位,令他们在彼此眼中又无比清晰。失而复得后,便更加倍珍惜。
大把时间花在她身上,情到浓时,他道:
“幸亏有你,否则,我不知道该怎么过完这一生。”
她还是较真了,问:
“为什么总推开我?”
半点不肯放过他。
被相思锤炼过这一阵,他把心裹得更密,再不肯轻易吐露真情了。
尤其是对阿莱。
他有那么多事没办完,且不说央行里,单论机械厂,虽然情势渐好,但核心技术和资金琏仍在日本人手里,要想迅速脱离控制,他只能先挪用公款置办地皮,私下招聘技术人员建立新据点,以期慢慢架空陆刈麟。
她环住他,撒娇:“你说呀!”
他埋下去,来个一切尽在不言中,她也肯配合着。
他们的一切都是如此契合,这里头唯一的窍门是相爱。他觉得他爱她,就要竭力保证她的幸福,至于他自己倒没什么追求,只要看着她幸福,他就心满意足。
渐渐地,阿莱说不出话,厉少愚终用尽浑身解数把她送上云端,她到的时候,他也到了,然后一起泄了气。到底是怎样的畅快谁也说不清楚,只是拥着对方,半刻也舍不得放开。
“阿莱,”厉少愚埋在她的颈窝里,“我好累啊,为什么人要活着就这么累?”
阿莱轻轻抚过他的背心,失神地望向床头的红蜡,喃喃道:
“你离开后,我梦见过你,在这样的屋子里,我这样地抱着你,那个梦是个预知梦,你看这根蜡烛,和结婚时候点的像不像?”
——她以为他没梦见过。她有点不乐意,蹙起眉埋怨:“好不公平啊,凭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