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篇(六)
。杜殷山。
鲜血洒在了我的眼前,她没有顾忌我是个孩子,而是很自然的在我面前出手、完成了一切。
她将她的曾经告诉了我,也将她的现在告诉了我。
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舅舅一起四处闯荡流浪,自是不会认为这些有什么不妥。
我看着她,我在这儿唯一的依靠,我的……母亲。
对于“妈妈”这个词,我能够猜出,她不喜欢的原因。
但没关系,它只是一个称呼,她也只是她。
她教了我很多,她说她懂得也不多,只能尽力的,把自己会的都教给我。
她没有讲故事的经验,但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即使被舅舅护在身后,也是个曾经自己淋过风雨,历过生死的人。
她就给我讲她当年的故事,从初时年轻气盛却撞的头破血流的闯荡,再到途中听到的事迹,再到她和舅舅为了手中的东西去打拼,这些
——她都当成故事讲给我。
她并没有教我尔虞我诈,却在故事里讲给了我,她没有教我掌握人心,我却从其中学会了去观察,总结,利用和掌握。
认字的时候,那时的她还并没有立刻行动,没有去做其他的事情,同时这样她也有了更多的时间。
我知道那是她为我争取的。
哪怕她只是冷着脸,说自己需要这些东西。
随着时间流逝,我渐渐长大,也知道了那些,守在大门外的人是做什么的。
她看着比以往的时候话多了。但我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这使我心中一直有着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天的到来。
因为她已经走了,所以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不好的预感。
那些人惹她动怒的时候。
刀,也好,枪,也罢。
那人就这样倒在我们面前,而其他人一脸苍白。
我渐渐意识到了什么。
——从那些人微妙变化的态度里,从他们那时的惊愕里,从她有时愈加沉默中隐隐的急切里。
她将我护得很好,却又没有将我圈在她的保护圈里。反而有意的使我更加快速的成长。
我想,这也便是当时的舅舅与她的相处。而我此时与那时的她的区别,大概就是作为她的后盾,我还太过弱小。
那天,和她牵着手,站在天台淋雨时候,我看着她这样想。
并不意外的是,直到雨停了的几天后,我和她身体都没有任何问题。她虽然在无可挽留地一垮再垮,底子却还依旧是好的。
而我,大概既继承了她的意志,也或者继承、或者拥有了这一点。
有一天,她亲手教我开枪杀了人。
顶着那些人骤然惊恐而惨白的眼神和脸色,带着我将其一一灭口。
之后她告诉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
但显然她想教我的,更多是做事的果决与考量。
那之后,我们的待遇就变了,安静多年的这栋房子里,也多了真正的吵闹。
似乎是有了我之后,她平日里的脸色渐好,又或者,是恢复到了她过去的那样。
那些尖酸刻薄、高高在上并且充满了不堪、抵辱的言论,并没有使她改变脸色。
而我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
以至于每次都能看见来人气愤而去。
次数多了,来的人也变了。
多了一个。
一个,三年前我还常看见的人。
丑陋,虚假,嘲讽,这些明晃晃的被刻在了那些面孔上。
她说,他的忍耐快到节点了。我知道我不该多说,但每次看到乱糟糟的房里,还是难免不快。
我不明白这样的是为什么,但我隐约知道,这和我们现在的待遇也有关。
我并不在意,但也并不是被磨没了脾气,我只是不在意。
她的脾气终究因着一句话而发了——
“不过就是红酒的人里的一个废物罢了。”
后面的话的大概意思就是说红酒的人都是废物尤其是那个掌权的,仅仅因为听说她是红酒掌权人养在身边的美人。
她生气了。
因为说到了她在乎的东西。
明显说这话的人没有什么份量,也没有什么脑子,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我们会被那样的一个人留在这里那么多年。
那是她继上次教我开枪以后第一次杀人,一连开了三枪,然后带着我走开。守在外边的人进来带走尸体。
她带我上了天台,坐在了那些不知品种、不知是何时种的,生长茂盛的绿植边上。那些藤蔓生得到处都是,伸出手就随时可触。
那上面恰好开了一朵花,我将它摘下,递给了她,和她一起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