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纵然是齐眉举案

樊寻一张脸鼓得像胀气的蛙肚，语气中带着质问，“我可是赤手空拳用人格魅力感化了梦魇这样的大妖！！！你居然嘲讽我？”

这简直没有天理！！！

然后她就开始巴拉巴拉地碎碎念，一边念，一边拿手绘声绘色地比划她是怎么英明神武地怎么游刃有余地降服这愚蠢的畜生……

这小孩儿聒噪起来简直有百万雄师的威力，和聊苍简直两模两样。

清透的月光洒在樊寻的身上，她微微发愣，仰头往天上看，周遭的瘴气不知道何时全部消散了。

一轮明月高悬在天际，清晖照射着万古长天。

林中也没有那种恐怖诡异的声响了。

是因为，前辈吗？

她紧紧攥着褚胤的衣服，声音越来越小，其实差点死掉的时候，她也是很怕的。

梦潭多精怪，尤其这些精怪喜欢扮成人的样子，去哄骗诱杀行人。

看到两个人影的时候，阿宝还不敢认，他远远张望着，身体崩成一条直线，如果是妖怪，他就撒开了跑。

“阿宝！”樊寻欢喜地朝他招手。

“殿下！”

真的是殿下，殿下还活着，阿宝委屈得眼眶湿润，他的殿下本不用受这样的苦。

樊寻看见他，只觉得欢喜，要是她也死了，阿宝一个人可怎么活下去啊。

少年人的感情纯粹而热烈，像是太阳遇见了太阳，只剩下赤裸裸的真心，透亮，热烈。

褚胤把空间留给这对少年人，悄无声息隐匿在山林里。

他要回去寻找聊苍落下的东西，梦潭里那只大蛟肯定知道。

靠近大妖巢穴的地方，水浪滔天，黑色的洞口经过常年的风化，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三百年了，他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这老怪还没修成正果，可见天资之愚笨。

宽阔的穴口空无一物，只随便摆着一套石桌，角落堆积着零星的白骨。

四周的墙上刻满了画像，划痕有的深有的浅，看起来有些年头。

褚胤点开火折子，凑近观摩，虽然有些灰尘太厚被盖住了，但是他还是从潦草的笔触中看出了画中人是谁。

这上面栩栩如生刻着的就是他少时提剑斩蛟的场景。

这老妖怪还蛮记仇的，褚胤没忍住，又去看了另外一面墙。

这面墙的内容就更有意思了，画面中，少年的剑被大蛟折成两段，以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在大妖的面前，像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过。

……

看来这老妖怪不仅记仇还喜欢做梦。

突然身后传来摧枯拉朽之势的狂风，褚胤眸色一冷，以罡风迎击。

对方难以承受住，闷哼了一声，大叫道，“停！”

褚胤重生后不认识夔州的人士，这个深夜前来梦潭的人是谁？

入目是一个衣不蔽体脏兮兮的人，辨不出男女，鸟窝一样的头发上缠满了恶臭的绿色海藻。

那野人幽怨地看着他，好像褚胤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喂，你，就是你，你又来干嘛？”

声音稚嫩看出来是个少年人，浑身脏兮兮像个小狗。

褚胤有些疑虑，重生后他并未涉足过这里，这个少年却说他来过这里，言语之间还有浓烈的恨意。

“我未曾见过你。”

他淡淡道。

少年一听此言，拿手指着他，气得浑身颤抖，“你不要跟我哇哇叫，不要以为你换了身皮我就认不出你了，三天前，就是你抢占了我的洞府，还把我的法器给收了！

等等，你不会又要来抢我的法器吧！我可警告你啊，我现在可不是好惹的，你别动别的歪主意啊！”

他一路嚣张地放狠话，一边小心翼翼往后退。

褚褚的神色却倏忽之间彻底冷了下去，妖物有通过灵魄识人的本事，这妖口中的贼人定是楚殷。

楚殷会寻找聊苍的遗物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隐瞒此事。

“抢你的法宝的人是不是穿了一身青色外裳？”

蛟妖盛气凌人地说道，“你搁我这玩什么失忆？穿的像根青菜似的，什么眼神……”

语罢还嫌弃地撇嘴。

褚胤有些奇怪，这大妖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看见楚殷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反应这么简单，现在却好像不记得那一剑之仇一样。

“小爷也不跟你计较，但你们人间有一句古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拿了我的东西，就得用另外一种方式换回来！”

大蛟一脸小人得志鸡犬升天的表情，大喇喇地说道，“就替我扛八道天雷叭！”

褚胤面色极白，一双眼睛平日里看着总没有精神，此刻，幽深如潭的眸中盛满笑意，他笑意盈盈道，“那也得你有命活到那天才行。”

月夜寒风凛冽，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