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施工现场

杨健一大早到了公司，心里盼望着那些民工将会很快到来。阳光越来越灿烂，他打心底感激上天无私的赐予，真是干事业的大好时光啊。

王翠穿了身白底粉花布裙，迈着轻韵的步履走来，宛若是只粉蝶在花丛中梭巡，杨健看出，她还沉浸在昨晚的两人世界里。

“早上好。”杨健低着头拖地。

“早饭，给。”王翠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糯米饭团，两袋豆浆汁放在刚刚擦过的桌上。俩人一边吃早餐，一边聊着昨晚的电影情节。王翠不时投去温顺的脉脉含情的目光。

张老板骑着一辆满是灰尘的平板摩托车，领着一帮民工纷至沓来。杨健急忙丢下饭团迎身而起。刹那间，门口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自行车，有只剩了个踏脚光杆的，没了前后挡泥板的，用塑料袋打个包当座皮的。那些穿着一身短打的民工拖椅倒茶，有的站着看墙上的宣传，也有三两个围在门口看外景。

“这家公司的门口我天天都经过。”

“好像去年新开的，听说阿权给他们做过。”

“快看，宜水宾馆是他们做的。”

“哇，铜柱也会做啊，好漂亮哦！”铜柱是装潢业内的一种俗称，一般的是水泥柱外面先包一层木板，再裹上不锈钢板或钛金板；现在考究的用铜、铁、铝等金属浇铸件，外面再涂上金、银、油漆等等。

杨健看着他们敬佩的神情，听着啧啧赞叹心中暗自高兴。

张老板道：“杨老板，我带来了八个人，个个精兵强将啊。”

杨健定睛一看，不由地皱了眉头，叫道：“以后不要叫我老板，大家叫杨总。”杨健的眼神稍显不屑，“哎，张兄啊！你带来的都是老弱病残，五、六十岁的。我全部要初中毕业以上、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张老板辩驳道：“现在干小工的连老婆都找不到，哪有那么多后生仔愿意。”

那些民工们纷纷叫嚷起来：“做点烂泥水的，哪有那么高条件。”

“那些小青年都扳压机喽。”

人群中，有位高个子大喊一声：“比工厂的招工要求还要高，看不上我们，我们还不稀罕呢，走。”

杨健看大家群情激昂，跃跃欲走，又慌又急，急忙站到门口拦住大家：“各位请听在下一句话，今天是去十六楼，十六楼啊。把东西拆了搬下来，又要把买来的东西搬到楼上去。我不是不要年大的几位做，我担心跑上跑下你们的身体吃不消。”杨健坚定地挥了挥手，拍着胸脯说：“往后的活儿包在我身上，以后有你们做的。”

人群停在门口，有人说：“十六层算什么？哼，那个二十四层的上海大钟楼难道是自个儿飞上天的？”众人哗然大笑。

“张大哥，各位工友，敬请多多包涵。其他的话无须多说，本公司送给每人一件工作服，要求大家穿着工作，大家请赏我这个脸。”吃过刚才的苦头，杨健尽量把话说得柔和一些。王翠立即捧了一叠崭新的深蓝色的工作服来，卡夫领的，衣袖上钉着扣爿，胸袋上沿印着“成大装潢”四个油墨还未全干的宋体字，胳膊处编着数码。

众人纷纭：“要钱吗？”

“弄丢了赔不？”

杨健说：“我重申一下，本公司送给大家的，穿着工作，耐穿着哩。”

张老板大声诉责：“这是杨总送我们大伙的一份心意，大家都穿上。”张老板带头利索地换上一件，扣着扣子说：“大家一定要手脚干净点、干活利索点！菩萨争柱香，馒头蒸口气。谁要是给我、给成大……公司抹了黑，他就甭想站着再去看黄浦江。”有位小个子吓得扮出个鬼脸。大家利利索索地换好衣服，张老板看了看杨健，一挥手：“出发。”呼啦一下，人群像一窝蜂似地就散开了，各自骑自行车纷纷启程。

一个小个子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嗨，这个老板还不错，给我们发工作服。哥们，跟你婆娘说是花钱了的，咱又好玩一把了。”

送出门口的俩人听了面面相觑，“唉——，这批人是真难管，一句话都听不得。幸亏你刚才机警，不然他们一走就不好收场了。”王翠嗫嗫地说道。

杨健抚着胸：“真吓坏我了。看他们一阵风来，一阵风去，现在总算明白过去的土匪身跨战马、呼啸山林有多可怕了。”

王翠伸长了舌头，惊颤地说：“恐怖。”立即举起右臂，宣誓一般地大声说道：“所以，我要立即寻找能保护我的人。”说完故意痴痴地看着杨健。

杨健急忙避开目光，说道：“我得赶紧追上去。这里拜托你了。”

上午的活计干得出乎想象的顺利，民工们都自觉地工作，把原来的水龙头、镜子、灯具不锈钢水槽等都搬得小心翼翼。徐曼莉看到大家又熟练又负责，工作顺顺利利地展开了相当满意，数次叫大伙儿喝杯茶，歇一歇。这伙一惯来不曾被社会关怀、甚至于被别人瞧不起的民工们早已被年轻漂亮的女主人善意的热情和真诚的尊重所深深感动，干劲空前高涨，谁也不歇手停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