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祠堂

卫父这次总算是被气狠了，他的手高高举起，却没像卫令仪预想的那般落在自己脸上。

“来人，把这个逆女关到祠堂去，让她对着祖宗牌位好好反省。”

卫父大声敕令道，很快两个身材魁梧的家丁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卫令仪身侧。

“我不去祠堂，凭什么让我去祠堂？我没错，我要回宫，我要找贵妃娘娘，我要找陛下，啊，不要碰我，不要拉我，我不去祠堂，你这个老东西。”

卫父对女儿失望透顶，直接摆手让家丁把人拉下去。

“梅兰梅香，快去找贵妃娘娘，让娘娘来救我，卫家要杀我，救救我啊，我太可怜了，我太惨了，救救我啊。”

卫令仪止不住的哭喊，声音越来越远。

还在正厅站着的梅兰梅香也没想到，初次进门竟有如此精彩的场面，梅兰近前一步，对着主位的两个男人施了一礼。

“侯爷，姑娘打小是被贵妃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身子娇弱，只怕受不住罚，您念着她尚且年幼，就网开一面吧。”

梅兰说的情真意切，还没等卫父开口，卫令仪的祖父直接说道：“二位先去令仪的院子收拾吧，家中俱是男子，两位无事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冲撞，至于令仪，待她想明白了，我自会放她出来，林中，送两位姑娘去小姐的院子。”

梅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管事林中直接打断：“两位随我来吧。”

林中天生一副冷脸，他不笑的时候看着十分瘆人，梅兰不敢再多言，两人跟在林中身后退了下去。

“父亲您莫要动气，这孩子自小就没有养在卫家，和咱们离了心也是难免的，只是没想到她的性子竟如此……”

“都下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复命，至于令仪，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四个男人互相对望，愁容满面，原本以为的阖家团圆，没想到竟是如此收场，几人行礼告退，只剩卫令仪祖父一人在原位没动，卫令仪的大哥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祖父一眼，转身而去。

待四下无人，老人这才松开手，看着被揉搓的不成样的帕子，上面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深红色，但征战一生的老人还是闻出了一丝血腥味儿，老人看后又把帕子整整齐齐的叠好，收在袖中。

哭闹了半晌的卫令仪总算是得偿所愿，成功被送进了卫家祠堂，她端端正正的跪在牌位正下方，没有一丝勉强。

卫家祠堂里供奉的，除了卫家列代先祖的牌位，还有卫家军牺牲的主将，卫令仪知道，卫家会为每个军中战死的将士立牌立碑，有一部分在家中的祠堂，但更多的是在大永边境，一个名为忠义岗的地方，那里埋葬的都是卫家军战死的将士。

在做幽魂的那些年，卫令仪目睹过真正的战争，那些被烧焦的土地，流了百里的鲜血，还有让人不敢直面的悲鸣，依旧存在于卫令仪脑海的最深处，她不忍回想，不敢回想。

所以她是心甘情愿的来祠堂跪着，跪为大永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列祖列宗，跪为百姓安居乐业永享太平，而战死沙场的卫家军英烈。

卫家的祠堂，让卫令仪的心久违的归于平静，也让她心里燃起的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

卫令仪就这样一直跪着，直到夜深。

身后的门传来轻微响动，老人独自一人前来，他看着跪在正中的卫令仪颇感意外。

“令仪。”

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祖父，请恕孙女失礼。”

卫令仪的膝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 她在这里跪了一天，也想了一天。

老人上前一把扶住卫令仪，几乎是架着她，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祖孙二人就这样相对而坐，卫令仪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泪如雨下。

老人在旁一言不发，直到卫令仪擦干眼泪，稳住情绪。

“想必你在宫中的日子也没那么快活。”

老人缓缓开口，见到手帕那一刻，他心里已经猜测了个大概，回家还需要用这种方式传信，这就代表跟着的人不可信，而且传信竟不是以笔墨，而是以血为书，足以说明卫令仪在宫中，连笔墨这种寻常物件都接触不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卫令仪在跟宫中那两位联合做戏，毕竟她从小养在宫中，对卫家不可能有多少感情。

老人看向卫令仪的眼神，除了心疼，还有隐隐的试探。

“今日种种，皆是权宜之计，还望祖父宽恕。”

“不妨事，你传信约祖父前来，可是有话要说？”

“祖父，卫家危矣。”

闻得此言，老人的表情倏地变了。

“此话怎讲？”

“卫家奉旨驻守边境，可怎么也不至于三代皆要留守，和胡国的战事，虽说打的没完没了，但大多都是双方互相试探，这十二年里，打得最狠的左不过一两次，可陛下却传下口旨，边境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