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祖母

菘蓝刚一进门，就和沈连翘打了个照面。

“姐姐这是去见姐夫了。”沈连翘看着菘蓝身上披着的纯黑披风，阴阳怪气地说，“李掌印如今是圣上眼前的红人，可惜是个公公，不然这桩亲事还真是我们高攀了人家呢。”

沈连翘通身做派像极了她的生母林姨娘，沈良蒋思云夫妻感情甚笃，林姨娘是沈老奶奶的亲侄女，当年被老太太接进府，硬塞给沈良。所以沈连翘虽然是侧室之女，但有沈老太太撑腰，所以什么事情都和沈菘蓝比着来，不肯落了下风。

菘蓝撇了一眼沈连翘，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骑马装，皮肤白皙，眉目之间尽显小女儿的明艳。

“比不得妹妹，马球场上的公子们定是争先恐后只为一睹妹妹的芳容吧。”

沈连翘俏脸一红，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沈家虽是世家，但在富贵如云的京都，高门大族之间的联姻向来看重嫡庶之分，老夫人虽偏疼她几分，可要想求得一门好亲事终究不是易事，所以及笄后她更加热衷于参与各种聚会，以期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管好你自己吧，听说李容心狠手辣，你可不要连累到我们。”说罢，沈连翘就带着丫鬟出门去了。

“小姐，你就是对她太忍让了，瞧她那副得意的样子。”丫鬟春月对着菘蓝抱怨。

菘蓝笑着摇摇头，这个妹妹嘴巴虽然坏，但心思都挂在脸上，倒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人要可爱的多。

菘蓝还没来得及和母亲说只言片语，沈老夫人跟前的樊妈妈就来房里叫她去春晖居，说是老夫人有话要问。

因为当年算命人说沈菘蓝命中带煞，沈老夫人就一直对这个孙女不冷不热，还着人把沈菘蓝带到远郊的庄子里住，直到及笄才接回来。

沈老夫人当然知道蒋思云必定会因为这个事与她心有芥蒂，但她自问无愧于沈家的列祖列宗——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沈良性子过于绵软，这个家，有些事，还是得她这个老婆子拿主意。

“菘蓝，你太沉不住气了。”年过六旬的沈老太太身穿暗红色对襟大袖的褙子，头发高高盘起，脸上已有不少沟壑，比菘蓝心中的祖母形象少了几分慈爱。

“菘蓝知错。”，沈菘蓝柔顺地回答，并不辩解。

沈老太太有些看不懂这个孙女，菘蓝的性子沉稳，心思也深，虽然看起来柔顺，但其实极有主见。“幸而没有闯出什么祸事来。”老太太和缓了口气，起身拉着菘蓝的手说道，“李容现在权势正盛，太后又大权独揽，我们家虽三代为官，但眼下你几个哥哥在朝中尚未站稳脚跟，这门婚事虽险，但我们不得不从。菘蓝你可明白？”

“孙女明白。”

老太太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毕竟嫁给一个太监，再怎么说，也不是良配。不是她心狠，是这个世道让她不得不做个恶人。

“我不同意！”，沈长卿风尘仆仆地进门，他刚从校场操练回来，身上兵甲未解，尘汗未拭，怒气冲冲地喊道。

“兄长！”菘蓝摇摇沈长卿的手。

“祖母，让菘蓝嫁给一个太监，这是害了她的一生啊。不如让我去徐家一趟，一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上面收回成命。”

“长卿，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这次会突然在宫中当值这么久，太医院那么多御医，为何偏偏就是他。这消息已经传遍京城，徐家至今未曾露面，此时上门也只能自讨没趣，这些你都想过吗？”

“可如果沈家连一个弱女子保护不了，那要我们又有何用？”沈长卿握紧拳头，愤恨不已。

前几天，徐家老爷子亲自拍的板，为长孙弘启求娶沈家菘蓝。徐老爷子是先皇太师，娶的是皇家之女，沈家自然愿意，只等过了年，给两人定下，这事菘蓝还不知道。

“徐家什么的，这些话就不要再提了，长卿，你要真的想保护好你的妹妹，就努力上进，让菘蓝日后有个得力的娘家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