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孽

被李容这么一问，沈菘蓝莫名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

李容是近几年皇帝跟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他本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两年前，边疆之战大胜，皇帝命令在宫中举办庆功宴以飨将士，不料舞姬中埋伏了刺客，千钧一发之际，传菜的李容以身护主，替皇帝挡下这致命一击。

刺客眼见失败，服毒自尽，李容昏迷了三天三夜，大难不死，醒来后就立身服侍在皇帝身侧，他年纪轻轻，但处事老练，颇得圣心，现在已经是位同内相的司礼监掌印。但传言皇帝软弱昏聩，外戚专政，太后大权独揽，李容这个掌印恐怕做得并不轻松。

所以太后在此时将菘蓝许给李容，想必也是存了拉拢监视之心。

菘蓝乖觉地笑道，“家中有事，特来向太后告假。”

李容面上不显，心里门儿清，这是为着太后的赐婚来的。

“回去吧。”

李容对着菘蓝露出三分笑意。他五官精致，刀削斧劈的流畅轮廓又恰到好处了中和了女气，使整张脸丝毫不显阴柔，反而有宦官不常有的英气。

菘蓝不由自主地乖乖点头。三世为人，她最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镜花露缘，断肠白首，都不过是一场空。男人的爱靠不住，倘若日日能对着这样一张脸，好像也不太亏。

说起来他俩算得上旧相识。

两年前的一个午后，沈菘蓝去太医院取药回寿康宫。旁人一般不愿意干这事，一是路远，二是暑热难耐，一去一回辛苦不说，还出一身汗。沈菘蓝那时刚进宫不久，这类的活都是她去干。

取药回来的路上，菘蓝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湖边出神，神色阴郁，走近一看，他穿着宦官的衣服，料想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被主子责骂，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过去，但小太监生的唇红齿白，一双上挑的丹凤眼煞是勾人，便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询问。

“公公，你怎么了。”

那人像是没听见似的，走近才发现他一双手被夹子夹过，红肿得可怕。见他不说话，菘蓝又折回太医院取了几贴消炎的药和细布，等她气喘吁吁地回来，小太监已经晕倒在地。

她试了下脉，没有大碍，料想是受伤和暑热所致，就放下心来，她把小太监搬到阴凉处，又细细地给他包扎了。

李容一睁开眼，就看见眼前的人正盯着他的脸出神，他皱了下眉头，挣扎着起身，看到包好的手指，对沈菘蓝说，“你的善心会有回报的。”

后来他因为救驾有功得以常伴皇上左右，对沈菘蓝照拂过几次，所以说起来两人之间倒也有几分旁人没有的情谊。

已是深秋，风有些凉了，李容解开披风，纯黑色的绒面上绕金线的鹤似欲乘风，骨节分明的手带来一丝冷冽的凉意，好像无意般抚过菘蓝的脸颊。

“别怕，凡事有我。”李容说完，便走 向太后宫中。

沈菘蓝坐在回府的车上，身上还披着李容给她系上的披风，“真是个妖孽。”，她喃喃自语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怕的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