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语

北唐云梦将手自他手中抽出，三步并做两步下床，顾不得穿鞋，抱起其中一个孩子摇摇晃晃了起来。

那孩子乖巧的很，一抱就止了哭，另一个孩子在摇篮里继续哭着，仿佛是对母亲抱姐姐没抱自己的不满。

宋怀玉在北唐云梦抱起孩子时立马跟过来，抱起另一个孩子晃晃悠悠了起来，嘴里“哦哦哦”的哄着，眼巴巴看着妻子说：“我不是故意的。”

北唐云梦点点头，抱着孩子继续晃啊晃，摇啊摇。

被宋怀玉晃晃摇摇“哦哦哦”哄着的六皇子“咯咯”笑了起来，惹的北唐云梦抱着的五公主也跟着“咯咯”笑。

宋怀玉不禁感叹：“还是明锦和元绣乖一些，以前明月和明乐小的时候可闹腾了，元安和明兰也都很乖，就那两个最是闹腾，这么多年过去了，最闹腾的那两个也都长大了，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北唐云梦忍不住笑，她忽而想起，昔年明乐不好好学功课被怀玉哥哥罚抄书，明乐气不过，一边领罚一边又到明月面前端茶递水说“姐姐好”，怂恿明月去怀玉哥哥书房里放东西，怀玉哥哥回书房时被浇成了落汤鸡，被捅扣了脑袋……

问明月为何如此胡闹，她只说：“此举并非胡闹，而是……报怨报仇……”

她当时笑着做手势问“何愁何怨？”，明月仰着头看向怀玉哥哥：“替妹报仇……”

“……”怀玉哥哥哭笑不得，最后沉着脸说“一起抄书”，她看着怀玉哥哥气急败坏地笑，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最终，明月和明乐姐妹俩被罚抄书一本，端端正正抄书的明月在明乐的一声声“大姐仗义”里笑起来。

北唐云梦回神，宋怀玉已将宋元绣放回摇篮里，她笑着将宋明锦放回摇篮里，俩孩子又乖乖睡了。

怕宋怀玉又吵着孩子，她赶忙拽着他出屋，立马又有宫女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见北唐云梦还在笑，宋怀玉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呢？”

北唐云梦对他做手势：“笑明乐她们闹腾的日子呢，你可没少被折腾……”

“哼哼…是啊，那几个小妮子，小时候折腾你，大一些就折腾我…简直就是来报仇的……”宋怀玉拽着她的手：“这么晚了，可用过晚膳了？”

她有些哭笑不得，另一手朝着他做手势，展眉含笑间，眼底是说不出的温柔与留恋：“没有，我不饿，若你不来，我便打算睡到明日的。”

“陪我坐坐。”宋怀玉与捞过的冰凉小手十指相扣，她笑着点点头，和他并肩而行。

俩人的影子被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的老长，摇曳的烛火带的夫妇二人影子颤啊颤，抖啊抖，显了几分步履蹒跚。

宋怀玉牵着她入屋坐下，感受着那微凉的手，敛了笑意，对着门外宫女们吩咐道：“再搬几个暖炉进来。”

北唐云梦只觉心中暖流汹涌，看着宫女们搬进来的一个个火炉，看着怀玉哥哥吃着宫女们端上来的饭菜，不知不觉间将衣裳脱的只剩里衣。

他随手拿起旁边带着药香的帕子，如昔年的无数次，主动把头凑过去，看着她含情脉脉的眼，如孩童一般，任由她轻轻为自己慢慢擦拭汗水。

他的小星星最美，最美。

用过晚膳，北唐云梦服侍他上床休息，宋怀玉侧躺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额头，眸中神色不明，房间里很安静。

她猜他心中烦闷，在他背后一笔一画写：“怎么了？”

“小星星……我……朝中事务好乱，我怕我当不好一个皇上，我怕坐不稳这个位置，我怕实现不了十年以后的承诺，我怕没法让百姓们安居。我怕大启会亡在我的手里。”

“不会的，我相信你。”

“我能行吗？”

“能。”

“可是我刚当皇上，我还什么都不会，这样的我，能当好一个皇上吗？”

“能，你慢慢学。”

“我现在根基未稳，虽是皇上，可若一招不慎，便会被人挟制以谋江山，这样的我，有机会当一个好皇上吗？”

“有，只要你有心。”

“你说将来，我们能收复失地吗？”

“能，大启能熬过此次灭国之危，并非偶然。”

“好皇上是能让他的子民吃上饱饭的，可现在国库空虚，我这个穷皇上……真的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能，怀玉哥哥这么聪明，定然有法子了。”

“那……小星星会一直陪着我？”

“……会。”

“不管我做任何事？”

“不管怀玉哥哥做任何事，我永远都支持。”纤细指尖在锦被下，于九五帝王背上单薄寝衣一下下滑过，是十余年来恩爱的妻子对他的承诺。

“……”千语万言鲠于喉间，他迟迟说不出口，只是不经意间又把她搂得紧了些，仿佛不搂紧些人儿便会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