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辞官

旧朝换新朝，独孤家和王家从昌盛走向没落，以他们为首的一些家族也鸡飞狗跳，朝堂上一副风声鹤唳，许多官员战战兢兢，寝食难安，生怕哪一日被抓到小辫子。

皇帝陛下很是头疼，朝堂上的官员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独孤家关系密切的，那些流于表面的官员可想方设法罢官免职，或设计，或揪出他们的小尾巴。

可这些能留下来的多半都是老狐狸，在世人们看来是尽职尽责为国效力的清官，寻不出半点错处来的。

成天看奏折的宋怀玉寝食难安，只觉自己是瞎子过桥，那些隐于暗处的，却是谁也猜不着的，他这朝堂，乱的很。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吏部，户部，刑部，这三部。

吏部独孤尚书被罢官免职，而今只能让轩辕左丞相勉强暂代一时，可这尚书之位，不可真正落于左丞相之手。

虽他已有中意人选，可这人选落于朝堂，免不了有人说他要假公济私，那些个御史必把他骂上九重天去。

以免被人谩骂，他须得慢慢将人提拔上来以受高位。

去年年末他亲政之时，户部陈尚书告老还乡的折子就停了，他本以为户部尚书是站在他这边，没想，今年2月中旬，陈尚书还是送上了一份辞呈，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陛下，臣当日于朝堂上所言实过轻狂，今云阳守住，臣心甚慰。臣当日之言，百官众目皆为证，臣虽非君子，然知言出必行之理，故此臣上呈请辞，望陛下允准，陛下莫忧，户部一切事宜臣已安排妥当，户部尚书一职，陛下可再任贤能……”

陈家祖上是武宗一朝时期受封忠信侯的有功之臣，本就是书香门第，因有功得武宗重用后，地位在朝堂上水涨船高，高门大户之中颇受尊仰。

同其他世家大族一样，陈家把名声和理子看得极重，提出自己建议本没有错，而言出必行是陈家家训。

宋怀玉有些无奈，他也不是没有挽留过，可那老家伙倔的很，说什么“君子一诺不可食言”，颇有种陛下若您不答应，老臣便死于殿前的决然。

宋怀玉叹息，若非户部太多事要同理，以至于浪费这大半时间，户部陈尚书估计去年就辞官了，如今虽送上辞呈，但在此之前他在户部动作不小，而今走的也不突然。

人家劳苦功高了这么些年，走的情有可原，坦坦荡荡，他这刚上任的新皇帝，可以挽留，但却不能强留，只好批准，至于说陈尚书被陈氏族长叫去训话这种事儿，宋怀玉也不知是真是假？

户部尚书一职，而今让司徒右丞相暂代，日后再想办法提拔些人上来就是。

可刑部张尚书的辞呈，他不想批，前任刑部尚书是张浩的父亲，张浩少年天才，十九岁科举中榜，入朝为官，外放了几年，在张父辞官一年后，张浩爬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张浩在民间颇有盛名，百姓们都称之为铁面判官，而他因释放罪犯良心难安辞官的理由，更令宋怀玉想留下他。

……

去往春凤宫的路上，一身常服的宋怀玉若有所思，忽而，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在他还是晋王时，常在宫外玩，年轻时火气盛，因着张浩和他家小星星曾是青梅竹马，更因为若无那场变故，他的小星星便会嫁给张浩，也因此，他经常无意打探其为人处事，心里面暗自比较。

可每每提到张尚书时，心里又本能不适，了解越多，又不得不承认其确有大才，觉得其有大才，又越觉得自己比不过他，就越是暗自比较。

那时，连宋怀玉自己都不知为何要比较这些？他的小星星为他孕育子女，而那个姓张的人也有妻有子，各自有了归宿，有何好比较的？

后来，还是因为张家出了白事，眸中尽是感慨的北唐云梦与他闲聊时提及了张浩，感慨那个年少时经常给他带吃的少年黑发送白发，感慨而今的物是人非，又说他仿似年少那般，不曾变过。

宋怀玉哪里见得了她心疼别的男子，且那人还是她年少竹马？立马一副小心翼翼却又不容置疑地问她：“如果没有变故，你大约以然和他成亲，如果没有圣旨，便也没我什么事了，这几年……我其实一直想问你……”

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大丈夫应有容人之量，可他自觉不是。

他不知他们有没有情，可他想要一个想听的答案，想知道她对少年郎可有遗憾？

嫁与自己的将就，时至今日，可有欢喜多些，可会觉得天意正好，皇恩浩荡？

他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早就想了，可这种事，他不可无缘无故便问起，此刻问起，便也是水到渠成。

那时，还是晋王妃的北唐云梦郑重地在他手上写：“男女之间，除情之外，亦可有义，他是我年少竹马，这一点此生不变，虽张家退婚在先，可这与他无关，他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浩……可清楚了…”

她笑着，在宋怀玉鼻子上轻弹一下。

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