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四）

Chapter 04

婚后没多久，程仰辀就飞去了国外出差，与周数的联系除了日常报备再无其他，周数本来还觉得这种方式极好，对于程仰辀长期不着家乐见其成。

如今她日日能见到程仰辀反倒觉得碍事。

不该草率结婚，断娄雁催她尽快结婚的念头明明还有许多方式，况且假结婚也未必一劳永逸。

莽撞了。

“要我说，你就是一个人太久了，所以才不习惯。”

“哪像你啊。”

周数端起酒杯与说话者碰杯，一口饮尽。

与她对坐着的人一头狼尾短发，刘海侧分，烟灰色系妆容，红棕唇色，给人一种禁欲系美感。

杨烟勾唇，持杯浅抿一口，说：“照你这么说，程仰辀也就只是比之前回家次数多了点而已，当他是室友不就好了。”

室友？

“这词新鲜。”周数手撑脸，光脚坐在杨烟家地毯上，苦恼叹气，“也就你想得出来。”

“你得了，什么事能难倒我们数数。”杨烟伸手拉她起来，指了指门关，“待会你姐夫回家了，赶紧走。”

周数“嘿”了一声，“重色轻友？”

她这才待多久？两个小时都没到就要赶人，好样的。

杨烟推她至门口，“我这叫重色重友，你俩见面就互呛，我夹在中间我帮谁？”

“我最大，当然帮我了。”周数由她推搡着穿鞋。

“行行行，帮你帮你。”周数拿起包出去，杨烟顺手开门，她对着周数挥手，“回去给我老同学带声好！”

“他好着呢。”

杨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同龄人中最早结婚的，与程仰辀是高中、大学同学，但两人关系并不怎么样。

一是高中那会杨烟与他起了冲突，原因不详，二是大学只是同一院系并不同专业，因为高中的不愉快，谁吃饱了没事干会去跨专业叙旧？

说来奇怪，高中闹的动静不小，但周数只是听人说起，从没有见过程仰辀这人，领证那天也只有杨烟一人最先知道。

她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绝望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喃喃说他俩是孽缘。

周数笑出声，说她嘴里没好话。

抱着杨烟能开导她的心态找她，结果只有一句“把他当室友”。

结婚的女人，胡言乱语。

回到家，不出意料的，程仰辀穿着家居服在客厅沙发坐着看财报。

“又在家？”周数边换鞋边道。

程仰辀手一顿，抬头看她，“怎么了？数数看见我心烦么？”

“有点。”周数往楼上走，一个眼神没分给他，“怀念你的出差时光。”

“……”

程仰辀合上电脑，看了眼二楼的方向。

想了想又打开电脑进入浏览器，搜索：让老婆心烦了怎么办？

页面很快跳出答案，总结来看就是道歉、倾听、安抚。

程仰辀退出界面，清空搜索记录，关上电脑，到厨房热了杯牛奶上楼。

面对紧闭的房门，他抬手敲了敲，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数正敷着面膜听钢琴曲，就听见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条件反射般关了音乐，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直到门外声音响起。

“数数，找你有事。”

听起来是急事。

周数看了眼时间，还得敷五分钟，她便仰头靠在沙发上，“进来吧，门没锁。”

程仰辀推门而入，房间内没开灯，只走廊的灯光照进来，正欲开口询问，周数催促：“关门关门，别开灯，敷面膜呢。”

什么面膜要关灯敷？

程仰辀不懂女人护肤的讲究，他摁亮手机屏幕，借着微弱的手机屏幕光走到周数所在的沙发坐下。

他把牛奶放至沙发前的矮几上。

周数闭眼保持着刚才仰头的动作，翘着二郎腿道：“说吧，什么事？”

听不见回答，周数好脾气地没有再问，正打算开口撵人，身旁气息由远及近，淡淡的面膜味道混合着浓浓的、房间里除男人以外没有的雪松木的味道。

她被这种味道裹挟，程仰辀轻轻抱着她，周数有片刻的失语，她半靠着不动，手搭垂在身体两侧，触碰到男人衣角的手指蜷了蜷。

“对不起。”程仰辀说。

对不起什么？

周数奇道：“如果是为你冒犯的行为道歉的话，我不接受。”

“那数数试着抱回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就当道歉好不好？”程仰辀诚恳建议道。

周数笑了：“你有病吧？”

身上人不说话了，仿佛被她说了个准，周数有种阴差阳错戳人心窝子的愧疚感，想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措辞间她想到今晚杨烟的话，把他当室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