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多情谁似南山月
你吊起来打,看你还来耍嘴。”
芜徇被妹妹打得蹦跳着躲闪,笑得快要喘不过气了,“我才说了你一句,你多少句等着我,我看你才是个河东狮,你昔霂哥哥怕你都怕死了,才不要娶你。”
“要你管,你管不着。”芜衡仍是追打。
昔霂只好起身来劝架,他伸手去拉芜衡一把,哪料她脚下未稳,竟然一下倒向了他,昔霂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便与芜衡一起向后倒去。他立刻运气稳住了步子,芜衡却是停不住步直扎进了他怀里。
二人愣怔了半刻,芜衡突然推他一把,疾步跑掉了,他虽只看到芜衡的侧脸,可那粉脸上的绯红比脂粉盒里的唇脂还要红。
芜徇拍着巴掌乐不可支,“这下好了,以后都要缠上你,要你负责了。”
昔霂并非全不懂这姑娘的心思,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在想大人的事了,他一直将芜衡当妹妹疼爱,他可以包容她呵护她,可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青梅竹马,想起这个词来,他却是满心的疼痛,他真心想要呵护一辈子的那个人,他该如何挽留。
如若抛开情感不论,以他目前的处境,昔霂心知肚明他最佳的选择是求娶芜衡,钰亲王权势正盛,倘若能够成为钰亲王的东床,他能得到的助力是不可估量的。
正踌躇着,侍从来报,宁王妃染疾,突至晕厥,请六殿下速去安奉殿。昔霂不敢耽搁,辞别芜徇便往安奉殿去了。
琅山下最大的镇子春日镇因连接着水陆交通,商埠码头遍布,常有商船、马队往来,镇上店铺林立,各行各业的都有,又因南来北往的俱有,于是各种风味的饭馆都生意兴隆,不论大馆子小饭铺都是吃客如云,熙来攘往。
风笛不知是听谁说了一嘴,只把个鸭丝炒油面吹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他自己说得是口沫横飞,没成想把萸姜也说得心动了,说是长日待在山上无甚趣味,不如便与他们一路下山吃吃美食,采买些用物。
三人都换上凡间寻常装束,随阜顺司的执事一行人一路往春日镇去了。
有公差的自去办差,风笛引沅湘与萸姜去寻这小饭馆子。
好容易在后街寻到了,哪能料小小的饭铺居然还要等座儿,窄长的后街排了一长溜等着尝鲜的吃客。
既是已寻到了地方,总不好放空回去,三人便安心排在队末等候。
不一时,又来了几名男子,站在队尾张了几眼,便在他们后面站定了,也是来排队的。见是来了男子,沅湘把萸姜往前让让,让她站在他与风笛中间。
这时,他就听身后的男子说:“这鸭丝炒油面可是我们晋州昆城的特色小吃,没想到到了这个地界还能吃到。”
另一名男子说:“吃了这一顿只怕是没有下顿了,听说晋州也在征兵了,我们这些行伍老兵这次一个也跑不了,都得回去。”
先前说话的男子又说:“唉,晋州也不是原来的晋州了。”
沅湘本一直在留心听他们对话,那男子想是背着身在讲话,退后一步刚好撞到沅湘背上,忙不迭来向沅湘行礼赔不是,沅湘不好以背示人,便转过身还了一礼,说不妨事。
沅湘尚未看清这几人面目,这几名素不相识的汉子对视一眼,不由惊呼“是殿下。”然后竟然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当头的汉子纳头便拜,沅湘欲去扶他,那汉子突然淌下泪来,声音哽咽地说:“晋王殿下,这些年殿下都去了哪儿了呀,晋州的百姓惦记殿下,殿下的兵也惦记殿下。”
沅湘沉着脸,只说他们是认错了人,那汉子哭得更凶了,“殿下,救救晋州的百姓吧,皇上薨了,天下乱了,现在各州府都在忙着征兵夺权,那些喊着勤王的大人们也是各怀鬼胎,我们都是殿下带过的兵,不几日也要回去归队了,只怕是有去无回,都得成大人们抢夺天下的阵前孤鬼啦。”
仙山不闻山下事,久不涉凡间,未料想刚一驻足竟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沅湘举目回顾,整条街的店铺的幌子下面俱悬吊着一根白幔子,是国丧。大概是自己太久没有在意过凡间事了,刚才竟丝毫没有留意到。他与这几名男子的对话,自然避不开萸姜和风笛,沅湘一低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疾步离开了。
那几人仍在高声呼喊着“晋王殿下”。
流年似水,迢迢暗度,那幽远的稀薄的苍凉往昔,他走得远了,听不到了,便不复存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