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前絮(四)
我带着她回了楼,楼中的姐妹大多都是妈妈取得名字。妈妈给她取了个花名,唤做乐奴儿。
她瘦了许多,所幸现在有了住处,也不缺了吃食。很快,我就把她养的胖了些。
我还是更喜欢叫她珠珠儿。
珠珠儿问过我,取这个名有没有什么缘故,我只是笑着回她说,“我未读过什么书,取这个名字单是看你珠圆玉润的模样。”
我打趣她这个名字取的不错,瞧她肌肤微丰,正是对着了不是。
这样唤她,她初时还很是羞涩,后来就习惯了。
从开始的窈窕少女长成现在的模样,珠珠儿也学会同我玩笑了。
每当这时候,珠珠儿就会横我一眼,说,你生的这副模样,难不成像个扇子?
好刁钻个丫头,嘴也忒损了些,你要听到她嘴里能说出两句好话才是个怪事。
我连忙哄她,这是我待你如珠似宝,才如此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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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岁渐长,面容渐渐生出细纹,来往的客人少了许多。
常来眷顾我的是孙府的少爷,一包就包下了我好几个月,好个财大气粗的主,给妈妈乐的不见牙不见眼了。
孙府的少爷自幼同他父亲就不对付。他少时生母早亡,同父亲也生出嫌隙来。整日里吃喝玩乐,学业一事无成。
最开始只是为了跟他父亲作对,孙幼便常来万曲楼,几乎是天天住在了我这里,连累的我还要去跟珠珠儿挤一块儿。
不过看他出手阔绰的模样,我为人心胸宽广,这点子事也就大恩大德不跟他计较了。
我也曾问过他,万曲楼的姑娘多了,擅舞,擅琴,擅书者比比皆是,唯独我平平无奇为何偏偏要来我这里。
毕竟,我已经不记得我活了多少年岁,早已韶华不复了。
想起香山居士《琵琶行》词中的那位琵琶女,只是我年轻时没有琵琶女那般好的样貌,连她冠绝京城的技艺也没有,我什么也不会。
孙幼只是说,有些事是没有缘由的。
是天注定如此。
他还是惯爱当谜语人,我便不理睬他了。
闲来没事的时候我给这俩人唱一些戏曲,上辈子老是听曲,乍一不听了还有些不习惯。
万曲楼虽也唱曲,但多是文人墨客作的诗词,读书人爱听这些来附庸风雅,万曲楼的姑娘们唱遍了,我也听腻了。
孙幼也拉着我和珠珠儿去听戏曲去,不过他俩听得不认真,全是陪我看。
我暗笑,这下岂不是全都反过来了不成。
我觉得太没趣了。
珠珠儿问我最爱听的戏曲是哪一出。
我说没有。
那印象最深刻的呢。
《墙头马上》。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既断肠。
只可惜,戏曲虽听完了,我却没参透其中情的滋味。
情之一字,可使软弱者为爱生出躯骨,因而勇敢。
孙幼问过我对这出戏的感悟。
我说不出什么。
裴少俊墙头马上,李千金付了真情。
只是世间,有几人能如李千金一般呢,我从未见过。
我爹当初教导我不要为了情爱一己私欲而忤逆父母,我学得很好。
我听了这出戏,只会羞愧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