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冲突

悠扬的戏腔渐渐远去，化作遥远天边的尘缈，若隐若现。

齐非晏跟在李元宝身后，脑袋规矩低下，只盯着移动的脚尖，不敢轻易抬起。

原来临华宫竟有这么大，大到连她这般灵敏的耳朵，都快要听不见菊逸仙的声音。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懂了，皇家与寻常有钱人家的区别。

像这般巍峨的宫殿，普通人家是绝不允许造的。即便像齐家那样的人家，虽然富庶，也只敢在装潢和摆设上做心思，可若想造这般大的屋子，首先地就拿不下来。

地——可不是有钱就能拿的东西，须得有官府审批通过才行。

商人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官去。

而皇帝，是当官的头头。

她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此番前来，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还是说，她被愤怒和不甘蒙蔽了双眼，而做出了鲁莽的举动？

齐非晏感觉这颗心就仿佛挂在绳子上的水桶，忽上忽下，触不到底。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

李元宝在一处殿门前停下，转过身，和气对她说话：“齐大人，咱只能送到这了。陛下就在里面等您，您快进去吧。”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疑惑渐生。

李公公真古怪。

明明先前总是一副瞧不起却又不得不应付她的敷衍态度，可今日却变得那么殷勤，真是搞不懂。

不过她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研究李元宝，奇怪过后便不再执着，低声道了句谢，就推门进去了。

没想到，门里面的景象更让她惊讶。

这里像是会客的场所，无数条淡黄色的半透明绡纱曼曼垂落下来，隐约透出纱后的茶桌，以及站在栏杆前，背对着她的某人。

萧祈背手而立，迎风望着外边的风景。

冰冷的朔风迎面吹向他。

两扇宽大的袍袖猎猎鼓动，发出扑扑的响声。

她不由得想，或许因为陛下是北方人，生在北边，所以格外耐寒？

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不进屋烤火，反而站在外边吹冷风。

如果换做她的话，大约是不会放着温暖的火炉不烘，跑去外边吹冷风的－－这可不行，哪有告状的人单独在屋子里烤火的道理？

她遗憾地吐出口气，搓搓才暖和没多久的手臂，打算出去拜见他。

谁知路过殿中之时，余光却骤然掠到某样方正宽大的物什。

什么东西？

她小小好奇了一下，下意识偏过头去。

结果下一秒，双眼便忍不住倏然张大。

那、那那是一张床？！

层叠的绡纱后头，竟然不起眼地放着一张硕大的乌木雕龙围床！

她懵了。

难道这里不是会客的场所，而是陛下睡觉的地方？

他好端端把她叫到寝殿来做什么？

难道让她伺候他睡觉，这这……难道献媚这般容易吗？

可她不能伺候他睡觉啊！

短暂的惊疑过去后，她不由得开始紧张，紧接着心里冒出阵阵害怕。

她绝不能伺候他睡觉。

齐非晏急忙盘算着。

一是因为她是个女人，若是暴露了女儿身，不仅官位不保，还会连累娘和翠草和她一块杀头。

二则是因为……她还小呢！

她得到明年正月－－大约还有一个半月，才到及笄的年纪，怎么能像余、卓翰林那样献媚呢？最多……最多只能做陪陛下说说话，再拍拍马屁之类的事。

而且，她也不喜欢陛下这样的。

虽然他千好万好，长相漂亮，又有权势。可在戏文中，这些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或者就不是好人，她还是更喜欢光风霁月的公子。

像小蔺大人那样的公子就很好，说话温温柔柔的，还有文采。

不知不觉间，她的盘算莫名歪去了奇怪的方向。

萧祈回头时，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张泛着红晕，垂眼望着绡纱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脸。

他不禁蹙起眉，大阔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两人之间的阻碍。

轻盈的绡纱骤然腾空。

她下意识抬头，望着上方那张面容清晰的脸，忽地回忆起了自己的来意。

“臣参见……”

陛下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他便劈手夺过她怀中的宝剑。

“孤赐你这把剑，可不是叫你拿它跟那群戏子玩的。”

萧祈冷着声音开口，锋利的剑刃直指她的眉心。

“齐非晏，你需要给孤一个解释。”

＊

她怔愣望着近在咫尺的剑尖。

它那么锋利，那么危险，上面流淌的银光比外边轻易就能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