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抢角

她满肚子心烦意乱。

直到进入临华宫，这阵烦躁也像一层薄薄的阴霾，萦绕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李元宝看出来了。

但他只管把人带到，其余皆与他无关。

有人上赶着找死有什么办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光顾着自己升官发财就已经够艰难了，哪还有闲心去管他人死活，又不是普度众生的观世音菩萨。

许是先前陛下太善性，让这小子以为他是宽容的大善人，那今日便让他好好尝尝个中滋味。

短短一瞬，他脑中转过好几道弯。

不过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将齐非晏带到后殿，便退下去吃茶了。

李福在宫人歇息的地方备好了茶水点心。

等他过来，就捧着热茶迎接。

“干爹，您尝尝。徽州新上的祁门红茶，过了三遍水，正是甘甜的滋味。”

“还是你懂事。”

他熨帖接过，抿了一口。

确实是今年新上的茶，滋味格外清爽。

李福蹲在地上卖力捶脚。

偶然抬头一瞅，发现他脸色不大好，奇怪询问：“干爹，您怎么板着一张脸，可是儿子备的点心不合心意？”

“你自然是好的。”

李元宝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还不是那位齐翰林大人。”

“齐大人？”

李福更奇怪了。

齐翰林他知道。昨日正是齐翰林闯入临华宫，陛下才会下旨给他和干爹，还有一众守卫统统打了三十杖。

现在屁股还痛得受不了，只能咬牙忍耐。

不过这和齐大人有什么关系？

他们罚都罚了，外边的守卫也重新整顿了一遍，总不能再让他闯进来第二次。

“你还不知道吧？今日陛下特地让我去翰林院把这位齐大人接来。”

李元宝凉凉道：“人是接来了，却假装拿乔，在路上给我摆了一路脸色，好像我逼他来一样。”

“什么？还有这种事？”

李福皱眉。

“咱们昨日才因为他的小心思挨了一顿打，屁股还疼着，今日不孝敬您就算了，还摆脸色。这厮也太不懂事了！”

“害，还不是想在陛下面前争脸。文人都一样，既要清高又要荣华，装得很！”

“哼！那也不能让咱们挨打啊！咱们又不是天生命贱，喜欢当别人登高的垫脚石！”

李福越说越气，最后用力拍在桌子上，站起来。

“干爹您且等等，儿子这就去安排，管保让那厮知道宫里的规矩。”

李元宝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儿子，做事就是合心意。

他点点头，笑道：“别做得太过分，小惩即可。”

“您放心，儿子有分寸。”

说完，他匆匆出去。

李元宝余光跟着往外瞥了一眼，发现戏班的人正陆续走进后殿，嘴边笑意更甚。

看来那边也快开始了。

＊

齐非晏在后台上妆，手里捧着本台词，正默念背词。

今日这出戏是《霸王别姬》。江南也有这出戏，但因为南北差异，只有调子一样，台词是不同的。

而且她官话说得不好，咬词不像本地那样标准－－先前给萧祈唱的是江南的本子，当地话配当地词别有一番风味，倒也不出戏，但今日有人在旁边配戏，再这么唱就闹笑话了。

她只是烦心，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出洋相或者得罪谁，便想临时抱佛脚糊弄过去。

偏偏她在里面扮的是虞姬，唱词又多又杂，还有不少对白，光记住就不简单，更别说合着调子唱出来。

齐非晏越背心里越没底，额头上不禁浮出了薄薄一层汗。

“翰林大人可是觉得热？这快上台了，妆化了就难看了。”

给她上妆的是戏班子里的丫头，见状关心道。

她尴尬笑笑，拿起旁边的帕子打算擦擦。

谁知这一动，就被身边的旦角瞧见了，不冷不热地说道：“大人要是不成，就还是奴家来上虞姬？这本来就是我的角儿，新人没练三年哪能上台？仔细台上担不住。”

他还没说完，化妆的丫头就拎起旁边的水壶，抢白道：“菊先生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菊先生赶忙挡回去。

“这还没开唱呢，你就不停劝我喝水，我都喝一壶了！你想喝死我啊？”

那丫头拼命跟他使眼色。

可姓菊的旦角像是看不见似的，只跟齐非晏说：“咱们陛下不是普通戏迷，那耳朵跟谛听似的，可清亮啦。你唱错一个调他都能听出来。真的，不如你听我的，我来唱虞姬，你去唱丫鬟。这样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