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只猫

夜色深深，明月朗朗。

徐汇区，杜美路70号，大门紧闭。

9月1日，凌晨，初秋的上海早已寒意入骨。

漆黑的铁门渗着一股冰冷，花园里隐约亮着一些灯光。

一只猫从墙上走过。

寒风吹袭，猫抖了抖身子打了一个冷颤。

几束灯光从远处射来，“喵”的一声，蹲在门边石柱上的猫被车灯晃了一下眼。

从猫的眼中看到整队整队的黑衣人正从远处潮水般向花园涌动过来，就像是一团团黑云漫延天际，一下逼近到眼前。

猫伸出前爪揉了揉眼睛，一下跳进了花园里。

黑衣人队伍跑动迅速，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阵阵杂乱的跑步声，队伍在距离花园门口10米处停了下来，黑压压地杵在门口前面。

几辆小车开到门口停下，车灯照亮了整个花园的大铁口。

七八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下来，排成两行一起站在了黑衣人队伍前面，其中几人手里还揣着中正式98K马步枪。

一名警察上前打开车门，一个警官模样的男人从车里躬身下来，四下看了一眼现场的情况，沉下脸来，眼色冷厉。

几个黑衣人走过来，其中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上来招呼。

“付警官，帮会几个堂口来了几百号弟兄，老爷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从车上下来的警官正是刚才去提篮桥救人的付雨生，时任警察局静安分局行动科科长。

“楚三爷，麻烦你让弟兄们把花园包围起来。”

楚三爷是上海帮会里的总管事，是帮会老爷子杜文峰手下的一号人物。

这时，帮会的几位堂主也走了过来，付雨生冲着谢东廷和路小雨点了点头。他拿出一份文件看了看，眼底闪过些淡淡的杀意。

他对旁边的方正月说道：“你去敲门，就说静安分局行动科付雨生前来提审犯人李成武。”

队长方正月接过提审文件，带着几名警察一直走到大门前。

他伸手按了两下门铃。一口烟的时间，大门内没有声响，方正月再次按响了门铃。

又是一口烟的功夫，大门内仍然没有任何回声，方正月不耐烦地连按了几下门铃。

付雨生见状，在后面大声说道：“方队长，上去叫门。”

话音未落，“咣当”的一声响，大门徐徐从里面打开。打开时发出“吱吱呀呀”的摩擦声响，听了使人心底渗得慌。

花园内瞬间灯火通明，亮光一下照出门外的大马路上。

一队全副武装的军警陆续从花园里跑步出来，然后在门口的石阶上整齐列队排开。

一个指挥军官走出军警队伍的前面，一声哨响后，军警队伍同时举起胸前挎着的快枪布好警戒，随时准备开火。

一阵秋风掠过。

杜美路上两边的梧桐树发出连片“沙沙”的声响，声音扰得现场的人心徨徨。

一片叶子从树上掉下来。

随风摇摆，最后落在了马路中间。

梧桐叶子静静躺在地面上，就像是摆在马路中间的一个火药桶，随时一点就爆炸。

看见对方来人，付雨生扔掉手中的烟头，大步走上去，身后的名警察纷纷拔出手枪跟了上去，身后的帮会成员也向前逼近了许多。

这时，军警的队伍从中间分开，从花园里走出来几个官员。

为首的正是军统上海特区桥连江处长，跟随身后的是总务科吴天贵科长和情报编审科季云婷科长。

付雨生走上前，从方队长手里拿过提审文件递了上去，递上时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桥处长，这是犯人李成武的提审文件，请把人带出来吧。”

桥连江并没有接下文件，满眼是轻蔑之色，笑了笑说道：

“巧了，我这里也有一份提审文件，是国民政府正式审批签发的。就是不知道你这份提审文件又是从哪里来的？”

身旁的季云婷科长随即也拿出一份提审文件，举起在付警官面前。

付雨生没接文件，态度在瞬间变冷，带着坚硬的表情。

“桥处长，根据国民政府发出通知，日本人9月1日签署投降书后正式接收上海全部区域。现在投降书还没签署，也就是说地方还没移交，你现在拿一份以后的文件来说事？”

桥连江笑了笑，说：“日本人早在上月15日就宣布投降了。现在整个上海都是国民政府的，这里的事情当然要看国民政府的文件了。”

“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我现在就要把人带走。”

“区区一个行动科的，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这是把军统上海特区当成是你静安分局了？今晚你想把人带走就要看看我后面军警的枪口是不是答应了？”

“你觉得就凭这区区几十人能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