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雨（12）

。说：“锅里有温水，那你就给咱洗菜。”水秀把姨妈刚才洗涮的脏水倒了，又在搪瓷盆里舀了几勺温水洗菜，姨妈开始切豆腐。姨妈切肉的时候，对水秀说：“你再择些蘑菇，我今天给咱炒一个肉菜。”水秀看着准备这么多的食材，说：“姨妈，不用这么浪费，我又不是外人，做那么多菜干啥！吃个省事饭就行了。”姨妈切了肉丝，又剁肉末，说：“你来了我炒个菜，平常我和你姨父吃不了多少，见做就剩下了。想吃还不敢做，俩人都吃着一两口，少了还不好做。”做饭食材准备好后，姨妈就不要水秀帮忙，她嫌有人打搅，就乱了放调料的顺序，或把炒菜时的火候时间搅乱了。姨妈炒了两个菜，蒜苗炒肉丝和蘑菇炒菠菜，用豆腐肉末煎了汤，下了一把龙须面。姨妈每样都要做得精致，味道要好，品相颜色搭配都很讲究。水秀看着姨妈做饭，像是参观大厨的厨艺。姨妈一边做，一边给她讲火候的重要性，放调料的先后顺序对口感的影响。就是一道简单的熟油辣子，姨妈做的跟一般家庭都不一样，调饭不仅仅是红艳艳，辣香诱人，吃过后更是让人回味。水秀用刚出锅的辣子夹了半块馍，吃了讨教姨妈的小秘密。姨妈说：“首先要选上好的关中红线辣椒，再配四川或贵州红尖椒，粗细辣子面各半，加少量花椒、大香和桂皮，或放些五香粉。菜籽油泼辣子时，要多次反复的浇油。最关键的一点是要提前在辣面里拌点水。”水秀微笑着问：“拌水干啥？是不是以前菜油少，拌点水就用油少了。”姨妈呵呵笑着说：“你这话就是跟你姨父想的一样。不是为了省油，而是怕泼第一次油时，把辣面烧焦了。一般油温难掌握，油温高了就泼焦了，油温低了泼的辣子不香，拌点水，高温泼辣子，就不怕焦了，随着多次泼油，水分就变成水汽蒸发了，油泼辣子放的时间再长也不怕坏。”

水秀听着姨妈讲如何泼熟油辣子，她不由得问：“姨妈，你是在榆林长大的，怎么会做地地道道的关中饭菜？”姨妈不紧不慢地说：“这些都是我婆婆的手艺。我婆婆的娘家是方圆有名的财东，她小时候在她家里跟着有名的厨师学习。那时候女儿出嫁的时候，男方最为在意的是针线和茶饭这两门女红。要是人知道谁家的女子做饭手艺好，心灵手巧针线做得好，达官贵人家就抢着来下聘书，女子就能嫁个好人家。要说学这些手艺，我可没少吃苦。嫁进他家，我做的都是陕北我娘家的口味，也没少受婆婆的数落，后来就跟着她一点一点慢慢学。两年后婆婆就夸我做的饭菜可口了。”

听了姨妈的叙述，水秀又想到一个问题，就问：“姨妈，我不明白你和我妈嫁在陕北不好吗！为啥要嫁到这么远的地方，走一回娘家都不方便。”听了水秀问的这个问题，好似提问老人多年的伤痛一样。姨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说：“那时陕北吃不饱，没有这里的生活条件好。你姥爷在这里给人箍窑洞的时候，觉得这里人能吃饱饭，经常还吃白馍细面，不像那边常年以土豆和杂粮为主，经常还吃不饱饭。就先把你妈嫁了过来，后来觉得你妈一个人在这儿孤单，没有亲人，又把我嫁到了这里。我姊妹俩就是个伴儿。”

吃过饭，把锅灶上洗涮完毕，水秀和姨妈出了大门。看到夕阳高照，瓦蓝的天空如同水洗过一般，有几只飞鸟向南飞去，那群麻雀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大门前的几十杆青竹，给萧瑟的寒冬增添了几分绿意。姨妈家的麦秸垛就在青竹旁，水秀提着柴笼，姨妈摸着水秀穿的衣裳，说：“衣裳这么单薄！”水秀翻开上衣说：“这是羽绒服，里面装的是鸭绒。感觉不到冷。”水秀帮着姨妈撕麦秸，姨妈怕把她的衣裳弄脏，就要自己撕。装满一笼麦秸，水秀提回到房间，姨妈烧了炕。姨父看到要烧炕，就去了另一间房里看电视。姨妈手伸进褥子下边，摸了摸炕，觉得中午烧的土炕还热着，她说：“咱娘俩坐在炕上说话。”顺势就脱了鞋，上了炕。水秀把房门闭上，上炕坐在姨妈身边。姨妈问：“你这几年在外边谈对象了吗？”水秀听了脸一下红到了耳朵尖。姨妈看水秀不说话，就说：“家里没有人给你操心，你就要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你那个死鬼父亲，就根本不给你操心。你要是他亲生的，他就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

水秀听了姨妈这话心里很吃惊，就问：“姨妈，那你说我不是亲生的？”她姨妈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些话你妈临终前对我说，让我在你结了婚之后再告诉你。你今年都二十六岁了，免得你这么大了还蒙在鼓里。我像你这么大时，你大表哥已经七岁了，你该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不要想着你那个死鬼爸。他要是一个正经人，我也不说啥了。你还不明白，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鬼，在家里抠门，在赌场却很大方。从你身上刮磨些钱就送给那些赌徒了，你还有啥心思想着他！他就根本不为你考虑。你上次就不该回来，你到外边打工，就在外边给你找个对象嫁了，听他的话就把你今生耽搁了。”水秀说：“他做的那些事，真的令人痛心，不过他是我爸，有些话我还得听他的。”

“有些话我咋跟你说不明白！”姨妈哀叹了一声说：“要说清这些事，话就长了。你妈跟你爸结婚后，好几年没有生养，你外婆来看你妈，就让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