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李烯与科赛

旁边有一群小孩在追赶拉扯，但当他们发现科赛靠近后，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因为妈妈说过，如果在路上看到不穿鞋的怪人，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因为这些怪人最喜欢把小孩捉走并吃掉。

但竟没有一个小孩怀疑这话的真假，当小孩习惯于将大人的话奉为圭臬，这个世界就会被框在一处，孩子的天性被压制。等他们长大，继续传承这暘谷逻辑。

科赛看到小孩慌乱地逃走后，升起一种不应该在他这种疯子脸上出现的情绪……

错愕、忧虑？不过只有一瞬，常人无法捕捉。

科赛不禁想到，这就是他们的治疗办法，把他踢出去，让他“自生自灭”。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暘谷逻辑的极度信任上。

科赛的屋子离暘谷的城市中心很远，他被孤立开来，他们说这对他的病情有益。

其实他们多此一举，脖子上的蓝晶已杜绝了一切。

对于科赛而言，这样的安排正中下怀。独处是一味毒药，也是一味解药。

科赛便是李烯来暘谷要寻找的人，他们勉强能算是故识……

不过，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李烯在北部，通过那人的介绍，认识了科赛。

科赛当时还在吉塞团中担任要职，是负责消息整理宣传的。

李烯也不是很了解吉塞团的运行方式，这属于吉塞团的内部机密，而且那人警告过他，千万不能对其进行窥探。

在李烯的记忆中，吉塞团的人穿着打扮，甚至连有时候的神情变化都惊人的一致，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而当时的科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实讲起来，这是一件很多人都会忽略的小事。

李烯当时想着，临走前还得拿到文书，完成最后的申请工作。按照指示，他循着地址，前往处理文书的地方。

那天下着大雨，他撑着伞，记不清走过多少条街，穿过多少条巷，才抵达那栋庄严肃穆的大楼下。

路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裹在黑色的大衣里，穿着厚厚的长靴，头戴一顶羊毛做的毡帽，这便是这里最常见的装扮。

走在街上，这种同质化的穿着，会继续缩小彼此间的窥探欲，因为对方身上没有丝毫能吸引你的色彩。

李烯反复确认着地址是否正确，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这种灰色石头修建的大楼，诸如旁边那栋就可以很好地做到混淆视听。

他低头时，才注意到自己右肩已被雨水打湿，不止这一处，身穿的黑色大衣也斑驳了好几块。

他沿着楼梯爬上去，走到四层右拐的第二个房间。他只轻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走动的声响。

门打开，一个留着八字胡、五官英挺的男子站在门口，很少见到留八字胡还更显帅气的长相。

但更令李烯眼前一亮是他的穿着，不同于吉塞团内部常穿的黑衣编金，也不同于普通人常穿的黑大衣。

这人穿着一件中南部人习惯穿的月牙白圆领长袍，腰间佩戴珠玉，更显身材欣长。

“请问是科赛大人吗？”李烯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走错房间了。

“是李烯对吧？我已敬候多时了。”他邀请李烯进门，好意提醒道：“少年，你的大衣淋湿了，先脱下来晾着吧。”

科赛随即给他沏了一壶红茶，“我们这边很难买到茶，希望这个是对你们中部人胃口的。”他边说边走向桌台，翻找着什么。

“谢谢……”李烯脱下大衣挂在架子上，在茶桌旁坐下。

“这是你们中部的传统服饰吗？”

李烯指着自己，“你是说这件窄袖交领齐腰？”

“显得人身材挺拔修长，我很喜欢你们的服饰，你能看出吧？”

“科赛大人，你是我在北部见到的，最特别的人。”

科赛打断道：“稍等一下。”

他走到一旁换下一块表状物，转身拿着文书，坐到李烯旁，翘着双腿，一手支额，散漫中透着优雅。

“请继续。”科赛正色道。

“可能说出来会有些冒昧，但我总感觉，你不太像吉塞团的人。”

李烯眼尖地指着背后那汗牛充栋的书房。

“嗯？”科赛挑起右眼。

“你也爱看《新陆》（当时流行的冒险书籍）……”

“哈哈哈，看来我是遇到朋友了，我亲爱的朋友，拿着这文书，快快离去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烯觉得，科赛虽然在笑，但那副神情，竟令人悲从中来。

……

马车一路飞驰，窗外梨花纷飞，本是欣欣向荣之态，李烯却觉得眼前的是皑皑白雪，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终将手中的卷轴放到一旁，取下腰间的通讯石给陈珂发了一次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