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奇怪的动物

李烯与宋㥂在这里休养了一个多月。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李烯毕竟年轻，底子好，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挺快，他此时已能杵着拐杖颠簸着行走了。

干枯的胡杨张牙舞爪地独舞在荒芜的土地上，四处弥漫的黄沙给空旷的苍穹抹上一层罩纱。终于等到离别的那天，清晨，李烯和宋㥂站在门口向这家人挥手告别，临走时，宋㥂突然转身，往回跑去紧紧抱住主人家，把脸埋在他厚实的肩膀里，男人的厚实的手掌也安慰地轻拍着他的后背。李烯立在一旁安静等他。

人生几许离别意，此生何处不相逢。

男人立在他们身后注视，李烯一只手杵着拐杖，另一只手耷拉在宋㥂肩膀上，他俩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变成小点直至完全消失在北边的地平线上，只剩下那裹着狂风的黄沙漫过。他终是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他们的出现与离去，就像是宋㥂走前给他留下的劈好的柴火，熊熊燃烧后只剩满地灰烬。

风沙簌簌向南行，李烯和宋㥂只得冒着风沙往北艰难赶路，路上人烟罕至，连那破落的旅店都见不着影，他们披着黑色的斗篷，头发和脸都被染成灰黄，五官难辨，除却那两双黝黑的眼瞳，在这样的装扮下可以合理地冒充成两个原住民。

一抵达最近的小镇，他们就用包里的晶石购置了面罩把脸捂的严严实实，还租用了一辆马车。李烯靠坐在马车里，等着去买干粮和水等物资的宋㥂回来，他视线突然扫到了大路对面的破落小摊，这摊子旁立着个显眼的招牌，写着个大大的寄字。李烯像一只大鹅，扑通一声跳下马车，一瘸一拐地朝着这破落小摊挪了过去。

宋㥂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他顶着豆大的汗珠跑的飞快，一上车就发现李烯正闭着眼靠在车窗上小憩，他想着自己好像也没去多久，咋这人又犯困了。他问这人何时出发，却没有回应，于是转过头看去，宋㥂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这人上一秒不是还在睡觉吗，怎么下一秒就在啃自己刚买的大烙饼？“现在就出发，抄最近的路一直往北走。”李烯嘴里塞着饼含糊不清道，“等等，拿地图来我再看看。”他含着大饼将脸凑近宋㥂顺势递过来的地图，眯着眼瞧得仔细，手指着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说：“走这条小路。”宋㥂：“？”

坐在外面的马夫闻言高声吆喝道：“两位小爷，这是另外的价钱！”。李烯立马比了个完全没问题的手势。宋㥂被这一通操作弄得云里雾里。依他看，他不想去北边，只想回无名山去，李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一番说法，但是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在靠西北的边陲小镇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婆正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面翻找着，她用一块已经脏得不知其原本色彩的头巾将头脸牢牢遮住，只露出一双深绿色空洞的瞳孔，这是一双极其突兀的眼珠，像是两颗弹珠被血丝拼命栓住，还是忍不住调皮地往外面蹦跶。

垃圾堆聚集着野猫，这是它们的领地，野猫似乎饿极了，成群结队地围着在一团，它们凶猛地从老太婆那皱巴巴的枯手中抢过腐烂的血肉状物体。老太婆拼命挣扎起来，几番对阵，依旧抵不过那成群结队之势，终究是在那永无止尽尖利的爪牙下血痕淋漓。

得意的野猫正酣畅淋漓地享受着这腐臭不堪的肉团，对它们而言，这可称得上是美味佳肴。老太婆咧着嘴喘息，怀里藏着一包渗着黑血的物体，颠簸着那毫不对称的双腿费力往大路迈去。她背后只留下那群涌而上的野猫和那早已被啃噬和腐朽得不知形状的肉泥。

如果有人能仔细留意这团东西，他可能会被吓得飞奔。依稀能看出这是动物的残体，但你无法准确分辨出它的种类，是牛还是马，或者是羊呐？或许这是一种从没有见过的怪物。

但是你如果这样去描述这件事，大家一定会嘲笑你喝醉了说着胡话，没人会相信你说的话，因为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存在天道降下的种子、晶石以外的东西呐？或者你不知全貌，认为这是几种动物混合着的骨头，你只会觉得晦气，脏了你的眼，于是赶紧回家洗洗睡了。但是你后面总归有一天会恍然大悟，就像是被诅咒般终是绕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