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千两与六十两
芩婆子进门之时,平潮已经收起自己的药箱。
岑婆子并未发现异常,给他了一锭赏钱就打发走了。
与此同时,她也拿来了叶鸢鸢的身契:“鸢夫人,您的身契今儿赎回来了。待你病好,与奴婢去京都府重新登记造册,日后便是正经的王府中人。”
身契被转手几次,已经有些破旧。
叶鸢鸢将其捧在手心,视若珍宝:“你们多少钱,将我赎回来的?”
芩婆子不觉心疼:“五千两。”
“多少?!”叶鸢鸢难得失色惊呼,“当年我被人牙子卖到彩云台的时候,班主只出了六十两。是瞧着王府的名声,狠得下心宰了一刀不成?”
芩婆子见着叶鸢鸢开始,就觉她时刻谨小慎微地端着。
难得看她真性情,芩婆子不由笑了:“不妨事。王府不缺这五千两,在王爷的心中,夫人值得。”
只怕生在天家的元牧辰,并不知五千两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数目吧?
叶鸢鸢知道,有些事自己去做,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但她还是开口:“我能见见班主吗?”
芩婆子有些诧异,又莫名有点儿心疼眼前这位虚虚弱弱的鸢夫人。
她点头:“奴婢给您安排。”
叶鸢鸢没有多问,喝了药之后觉得困倦,缩在被子里很快入睡。
睡得不好,梦到过往。
六岁那年,也是一个年节前。阖府上下正是欢欣,却有人带刀闯入。
叶鸢鸢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头颅被斩落,母亲的身体被刺穿。
最后目光定格在那个作恶的男人身上,他一手提着长刀,一手拎着兄长的头颅,满身是血恍若地狱恶鬼般地大笑:“哈哈哈!什么第一将军,不过如此!”
恶鬼一样的男人面容在视野里无限放大。
恨,在心中蔓延。
“哥哥!”
叶鸢鸢满身是汗地睁开眼,入眼唯有雕花的床榻提醒她如今处境。
“做噩梦了?”
她刚舒了一口气,又忽而听到男人的声音。
诧异转头,叶鸢鸢发现了满身霜雪的元牧辰。
他刚脱下大氅,站在自己的床前,没有计较她的噩梦,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
冰冰凉凉的手背,让叶鸢鸢觉得舒服多了。
她有些诧异,这修罗铁面的王爷,会这么关心自己?
看叶鸢鸢醒了,元牧辰眸色不变收回手:“年前,病可能好?”
叶鸢鸢拼着力气坐起身,对元牧辰妩媚一笑:“便是不好,也不会叫旁人看出。”
元牧辰皱眉:“年三十,你同我进宫。”
叶鸢鸢怔了怔:“妾身进宫?”
“唔。”元牧辰点头,“独孤将军从西北回来,母妃怕又要为我说亲。你进宫,知道要做什么吧?”
叶鸢鸢点头,自知道是去做个红颜祸水的戏码去的。她的身体松懈下来,想起梦中仇人面容。
正是独孤雷。
她和姐姐流亡之时,本已放弃复仇念头。
可十几年过去了,姐姐又一次惨死在他的风雷军中。
要叶鸢鸢,还如何放过这重重宿怨?
——
之后两日,元牧辰再未来过金桂院。
叶鸢鸢的病本就是为了见平潮而生,并不重,所以第二日也就好起来了。
芩婆子带了人牙子回来,叶鸢鸢挑了两个瞧着老实本分的丫鬟留下,取名“摘星”和“捧月”。
摘星活泼,捧月稳重,都留在内室做大丫鬟。外头的洒扫,只交给粉瓶一人。
当日下午,芩婆子也将彩云台的班主张鸿雁叫了过来。
从前动辄就要打骂叶鸢鸢的班主,如今见着她也得谄媚地屈膝行礼:“见过鸢夫人。”
叶鸢鸢没有叫他起身,反问他:“张班主,听闻你五千两把我卖给了辰王府。我怎么不知,我何时变得如此值钱?”
张班主的膝盖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已开始微微发抖。
他只能捡着好听的话开口:“鸢夫人是彩云台的台柱子,更是名动江南的舞伶第一人。这五千两,只怕不多吧?”
叶鸢鸢嗤笑一声:“若我记得不错,去年我同张班主说要赎身的时候,班主给的价码,不过两千罢了。如今翻了一番多,是瞧着我们辰王府有钱没处花吗?”
笑里藏刀的语气,让张班主到底坚持不下。
他终究站直了身体,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抬眸看向叶鸢鸢:“鸢娘……你现在贵为王府夫人,身份是不一样了。可你能有今日,能见着王爷,难不成没有彩云台的功劳?咱们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就当是帮衬你的东家,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东家?”
叶鸢鸢眸色渐冷:“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