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六零后平民回忆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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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食堂后,母亲带着我和我的哥哥、姐姐又回到大庄子里的老宅子住。
回到老宅住时我还没有记忆,后来听六哥说过,因58年大办钢铁,老宅高屋大瓦房被占用,屋里用来建炼铁炉子,屋子里建有几丈高的土炉子,把瓦房顶上的椽子锯锯,瓦揭揭,炼铁土高炉头出到屋顶的外面。院子里还有对着东西厢房北墙一道砖墙的院内门楼,也因垒炼铁土高炉用砖给扒了。但六哥只见街筒里晚上,几个人拉着“大风掀”(吹风工具),口里喊着号子,热火朝天地烧着炼铁土炉子。而老宅房子里的土高炉都没有用,就停止了大办钢铁运动。大办钢铁只是58年的秋冬时间,虽时间不长,但留在庄上能干活的,不分男女老少都到东河滩去淘铁砂去了,地里的花生没人收,用犁子犁犁就算收了。地里种的红薯也没人收,冬天里坏到地里,后来也用犁子犁犁埋在土里。58年秋季本是个大丰收,可丰收没收回粮食。再说也没有木材可烧了,根本也就没有炼出铁,地也没人种了,随后吃什么,所以大办钢铁突然就停了。六哥说再办下去,咱这老瓦房也准备扒扒把木材用来烧炼铁炉子。
听六哥这么说,现在“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用木头铁砂能练出钢铁吗?
还听六哥说等从西沟吃食堂散吧,回到老宅房子里,还遗留着炼铁高炉子,屋子是弄的乱七八糟。又得扒去残破的土高炉,又得置买锅火,因58年大办钢铁把家里带铁的锅火家什都收了砸烂“蹿进”炼铁炉子里了。
后来听到六哥这种说法,反而有一种遗憾的感觉,若不扒去那几丈高的土制炼铁炉,连古老高屋大瓦房和土制炼铁炉保存到今,是一处珍贵的历史文物和吸引人的旅游景点。
而到我有记忆时的老宅,已是个残缺不完整的古老建筑群。在我童年时段所住的老宅里,本是一个族姓的明清古建筑群的一部分。对这个古建筑群,通过大人们的说法和我的记忆,来描述其曾有的壮观和记忆中的残缺。
母亲带我住的老宅,是坐北朝南一进三的四合院最后面的三进院落。三进院落上房(北屋)是五间出前檐的坯墙青瓦二层楼房。院子东西各是三间的青瓦厢房,进房大门有大青石铺的过门石,院子是用大青砖铺地。院子内的东西厢房北墙处还有一道青砖建的墙和青瓦小门楼。而东厢房三间,同正房(北屋)的墙建筑用料一样,是用土坯建造。正房五间与东厢房三间应是同一时期建造的。而西厢房三间,是青砖瓦房,其上下大门还有台阶,其房基地势比东厢房高,这三间厢房应与上房和东厢房不是一个时期建造的。
南屋是“明三暗五”的二屋砖瓦出前檐楼房,南屋本是三进院子的过屋,不知何年已是本族姓一门人院子的主房,其后墙中间本是过屋的青砖圆圈大门早已堵上。
老宅的前院(二进院)也是正房五间,但是个明三暗五式的砖瓦出前檐二屋楼房。此院也有东西厢房各三间,皆是青砖青瓦建筑,院子同样是青砖铺地。这前院是一族姓喊大伯一家的,也是庄上人们称的“水磨上”。因大伯家在解放前是开水磨做香的,人们若说起这家里的事,就习惯称水磨上。而庄上人们把后院称“药铺里”,因哥哥和姐的祖上是开药铺的。
前院喊大伯家的院子,小时候我是去过的,只记得正房五间和西厢房三间,而东厢房三间已被扒掉。见过正房大门地上铺的过门石明光好看,还进过正房最东边一间的第一层屋子里,见一层屋子靠在东墙边的一个木梯子,从这个木梯子爬到过二层楼上,还从二层楼的东山墙一个楼花门处向外看。还记得这楼上一间与其它房间是隔着的,楼上还是生产队时的保管室,因见有花生种在大瓷缸里还潵上小灰(柴火灰)。上楼玩是和一个生产队里的小伙伴一同上去的,因他爷爷是生产队里的保管。看到大瓷缸里潵有小灰的带壳花生,即使非常眼馋,也没敢捏一个吃。为何喊大伯家的一间楼房,被生产队占用,是何时占用不清楚。但喊大伯的一家也不是好成分,是划的富农成分。
最前院(即一进院)听哥们说,也有南屋,也是个四个院。但我没有记忆,因迁移也扒掉了房子。我记忆里前院南还有一长段距离才到大路边。我只记得二进院前这一长段空旷的地方,还存在着比大路高高的地基。听母亲说过的大门楼,大门楼台基很高,上大门前面建有青石条铺成的石台阶,大门楼台阶东西地上还栽有青石拴马桩。这过去一进三的深宅大院前的高门楼,是相当气派的。
也听母亲说过大门楼石台阶上的一件事情,母亲曾对我说:“一次你大奶(母亲的婆婆)从外面回来对我说,你快去大门楼台阶上看看,一个要饭的穿一身花”。也是听母亲说那个被说成穿一身花的“要饭吃”(乞丐),正是我的父亲。还从母亲那里知道父亲以往的一些事情。因民国十八年年成,那时还只有六、七岁时的父亲跟随我的爷爷逃荒下湖北,后来与其父亲和哥哥失散,独自漂落于湖北要饭和跟人家打短工,扛长工。因父亲下湖北逃荒时其母亲,即我的奶奶并没跟着去,也许父亲思念其母亲,和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