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现在我不欠你了

“继国，你上车，我们现在去县里。”张继祥满头大汗。他把摩托车停在门口喊里头的张继国。

“子圆，大哥来了！你明天帮我给黄校长请个假。”张继国交代妻子，坐上了张继祥的摩托车。

一路上哥俩都沉默不语，张继国在摩托车的后视镜里看到张继祥红肿的眼睛，想想他刚才应该是哭过了。

“大哥，你给婶子说了吗？”张继国打破了沉默。

“没说，你婶子年纪大了，禁不起打击。等我们把继建接回来再说吧。”

“党群给你打的电话？”张继祥继续问。

“是她打过来的，说是出车祸了…”张继国哽咽落泪。

快要落下去的月亮还在黑黝黝的村庄边缘绝望地徘徊，河水不时地向上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风息。

然而树梢微微摆动，林荫道旁的树木和恍如幽灵的雕像在其间投下长长的、捉摸不定的影子，风吹杉树，沙沙声十分奇妙地穿过广阔寂静的夜。

三个人坐在去往东莞的绿皮火车上，一言不发。

党群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粉黛未施。却分外冷艳好看，哭过的眉眼泛着凄美的红晕。巴掌大的小脸在整列车厢里面尤其惹眼。

几乎每个走过道的男人都忍不住瞟她几眼。哪怕她已经收敛了风尘感，但美艳的脸无时不刻都在挑逗这群寂寞的游子。

张继国盯着车窗外，看着漆黑一团，他的心乱如麻。

火车上的灯光亮了起来。红色的信号灯闪烁着，时而快时而慢。

车厢里的人们慢慢安静下来，渐渐进入了熟睡的状态。每一个人都紧闭着眼睛，梦境与陌生人相连。

深夜里，张继国站起身，看着窗外那一望无际的黑暗。火车穿越山川大河，穿越了时间的隧道，一直向着前方飞驰。夜幕笼罩在身后，他的心一阵阵绞痛。

张继祥则抱着臂膀靠在椅背上，他闭着眼睛，眼皮却因为脑海里不间断的回忆不停的跳动。偶尔还是会流下两行泪水，他怕别人看见，尤其是害怕张继国和党群看见。

毕竟自己在他们眼里，他是多么面目可憎的亲人。

经过20个小时的路途，到达东莞已经是第二天晚上7点了。孙老板开面包车在车站接到了张继国他们。

张继国因为是教书先生的原因，待人接物老成持重，他第一个握住了孙老板的手。

“老板您好！听我弟说您向来很关照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您还跟着跑前跑后，麻烦您了。”

孙老板非常不好意思的低头说：“应该的，应该的。几位都是继建兄弟的？”

“我是继建的堂哥，叫我继国就行。他是继建的亲大哥张继祥，那位是继建的媳妇党群。”张继国逐个介绍着。

孙老板看了一眼党群，被她惊为天人的脸吸引了。他没有想到平平无奇甚至是丑陋的张继建，居然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妻子。

“这继建人真的好，做事情任劳任怨，在工地上，永远第一个做完事，还帮工友做。好人一个啊！没想到还会发生车祸。”孙老板一边惋惜地说，一边擦干泪水。

车上又一片沉寂，直到面包车停在医院门口。

党群才感觉自己来了点力气，她艰难的下了车。

钱大明一眼就看到党群，因为她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你是弟妹吧？你可算来了。继建都等了你们一天一夜了。我们通过电话，我是…继建的工友钱大明。”

党群看了一眼钱大明，灰白的头发乱糟糟的，一嘬嘬地缠绕在一起，里面还夹杂着黑色的泥土、白色的烟灰。他的眼睛很大，充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从来没睡过饱觉。黝黑的皮肤、高高的鼻梁、嘴唇很薄，周围全是密密的胡茬。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牙齿咬紧嘴唇，他的牙黄而结实。

尤其是满脸的疲惫都在宣告，他的的确确是丈夫张继建很要好的工友。党群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辛苦你了，大哥！”

“弟妹，你上楼去看看他吧……谢啥。”钱大明像灯泡一样红肿的眼睛几乎快睁不开了。

他走在前面带路，太平间的过道阴森森还伴着福尔马林溶液的刺激味道。

党群明显已经体力不支了，她胸口一阵阵热烈的酸痛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喉咙也一阵阵发痒。脚下的路突然变得高低不平模糊不清，她的脚努力在地上探着路，手不停的因为悲痛抖动。

到了太平间，张继国看到张继建已躺在有冷气的玻璃棺里，工友钱大明在张继建棺前供了饭，还放了两串如首饰般大小的小馒头。

“弟妹，我不知道你们老家什么习俗，这串馒头我给继建兄弟准备着。那是在奈何桥上时，怕有恶狗追堵，扔给狗以便脱身的。”

“哦…哦…”党群轻声的应着。

她最后一步缓缓的走近，终于看到了丈夫张继建。

见他身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