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遗忘

我似乎正在遗忘着什么。

冬天的气息浩浩荡荡的袭来，阳光点亮睫毛与额前的碎发，我试图回忆起什么，换来得却是一片空白。

我忽然又停下了手中笔。

窗外的阳光盛大，墙角是新置办的植株，它点缀着那个灰暗的小角落，我没来由想到被文字丰富的我。

树影落在屋里，恍惚间化作一群孤单的心事，成了无法捡起的碎片，不过……也许本就捡不起来。

才写下了一些字句破碎，无法拼凑，亦无法修补，我把自己关在幽暗的环境里，四周的墙壁被我看作棺木，我希望我能直视内心这片土地的荒芜。

只是我忘了，我忘了我本就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存，习惯了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的日子。

文字像是阳光照进我的屋子，但只要我拉上窗帘，就变回了那个躲在阴影处的衰小孩。

许多个不经意间，我创造出无数束缚自己的枷锁，却忘记留下解开的钥匙。

直到它们逐渐生锈，直到连我自己都选择放弃摆脱。

信心，勇气，可以击碎一切的利剑，却迟迟未曾斩断任何一个枷锁。

我一面与未来触碰；一面埋葬过去的我。

脚下是无数已经积灰的阶梯，细看上面有每一个我留下的脚印，却是步履蹒跚，我花了无数时间，其实仍留在原地。

从前总觉得往事就是飘在水面上的浮萍，风一吹就波光粼粼，乱了人的心弦。

待到温度骤降，水面结起冰霜，思绪就逐渐停止思考。

远处高高的楼宇融入纯白的天空，只能看清轮廓，看不清颜色。

我固执的想和太阳对视，但耀眼的光仿佛带来失明，我一次次的挫败，又一次次倔强的抬起头。

我想看透脚下模糊而又命定的路，却也明白，即兴演奏不出该有的剧本。

人会有无数次灵光一现，随后上演一出盛大的序幕，而过往里有无数这样的时刻。

当我用手遮住太阳，阳光似乎能够穿透我的手心，明亮不减丝毫。

只是回忆终究不如能照拂万物的太阳，只要伸手遮住，哪怕是一角，面临的总是遗忘。

我无数次的担心，我会被谁甚至世界遗忘，……后知后觉连我自己都想不起一些人和事。

慢慢许多事物都沉到冰面之下，再也没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窗外的树影像是静止了一般，变成了刻下的花纹，邻居家里的狗也开始叫着，我似乎有些病态了，犹豫一下，竟也开始跟着叫了几声。

虽然也想不起什么，我不愿活着永恒的悲伤里，只好学着默许一切的发生……

书翻过一页又一页，篇章的开头却写着同样标题，内容总是不断重复经历。

像是有着不同版本的开头，却只有一种结局的电影。

而我们道路之上有两种选择，要么贫瘠，要么堵上自己的所有。

过去的我选过许多次不作为，一次又一次回到必须做出选择的分叉路口，反反复复，直到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我被摊上了别无他选的路，身后就是退步面临的悬崖，唯有向前，但只有两个路口。

世界光暗参半，我站在光与影的分界线上，沉默着万年又万年。

我总习惯于写下具像化的文字。

一如落笔成章的风花雪月，又或者是偶尔出现的几句感慨，我无法写出内蕰深厚的语句，却又热衷于描绘某一时刻的场景。

我时常看到窗外如落珠帘垂下的雨滴，深夜里不经意间瞥见彻夜长明的灯火，凌晨的街道上忽然出现的流浪猫，和推着自行车的阿婆。

落叶飘散没有归宿，有人只是随口说出的话，就有人伴随着哽咽。

长长的小道两旁盛开与枯萎的花，亦或者是远处已经凋零得只剩下枝桠的老树。

站在石阶上的小孩挥手，于是恍惚竟觉得时光逝去无数，自己距离他已经好多年。

很少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写什么，但我记得有篇一年前落成的文章，我有写到自己像是变成了观看过往这部电影的观众，细细想来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我总是忘记自己不过是个年轻人，一直告诫自己剩下的时间很多，结果慢慢站到了一个难以逃离的分界线上。

有人想将我拉出去，但我不愿意放开手中还没撑开的伞。

骤降的温度让我重新审视已经过去的日子，我喜欢追逐昨天的影子，踩着昨日的我留下的脚印。

只是如未来一般的虚无缥缈，我无法重蹈覆辙，或者说，我找不回昨天我。

我去往江边，坐在江边继续沉默，而我的视线里是新修的楼宇。

很少能在冬天里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甚至渗透全身每一个角落，我仍旧有些感到不真实，也对于新的一年的到来。

记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