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灵台乱

轻柔的触感似有若无，牵动着神经末梢，谢锦韵越发心神不宁，他生怕顾九盈看出来，抬头去看，见看她一门心思都在竹台躺着的女将军身上，微微松了口气之后，又是无尽的怅然。

等到丝线缠绕好了，谢锦韵松开手，又将自己纸上的小人套好。

两个小人便在台上跳动起来，顾九盈已经在脑海里排演了一场苦情大戏，亟待发挥，她一边与谢锦韵窃窃私语讲着剧情，一边又捣鼓着自己的主人公开始即兴发挥。

女将军策马奔走保家卫国，青梅竹马另有家图大业只能遥遥送别，战场上的英勇女将顺利厮杀，终于得胜还朝，马上就要迎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世纪大团圆！

窗口却突然多了一颗人头，看着两人亲昵地嬉笑玩闹，裴言澈黝黑的目光闪动犹如碎冰，冷不丁接了剧情：“女将军得胜后，青梅竹马已经迎娶公主成为驸马，两人恩爱非常还诞有一女。”

“女将军黯然神伤，回首发现当朝三皇子一直等着她，于是两人情投意合，喜结良缘。”

这么一个天衣无缝剧情就被他三言两语的拆解搅黄了，什么三皇子那不就是暗示他裴言澈。

谢锦韵有些不悦，取下手中丝线曼声道：“我竟不知殿下也有听人壁角的陋习，这不太好，难免叫人嗤笑。”

“我有阿九就够了，旁人嗤笑与我何干。”裴言澈晃了晃酒瓶，如水般温柔的目光看向顾九盈。

顾九盈皱了皱眉，听着远处做饭的冯阿婆已经敲起了盆碗示意开饭，她顿时觉得肚子空空，拽了一把谢锦韵：“走吧，兄长我们去吃饭。”

“谢兄留步，我有些事想要跟你说，不知你可方便？”裴言澈倚着窗户笑盈盈地看过来。

“裴言澈，你有完没完？”顾九盈口气已经非常不善。

裴言澈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儿石头，情绪低落，笑意苦涩：“阿九，我只是跟谢兄说两句话，不会伤了他。”他这副样子，顾九盈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小九，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去找你。”谢锦韵侧头劝慰她。

顾九盈握了握拳，终是点头，朝着村子里走去。

“殿下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裴言澈倚着窗框，狭长的凤眸微眯，有危险的气息：“你是谢家的独子谢锦韵，你父亲为太医院医正，因为得罪了二皇子被斩杀，你靠近接近阿九莫不是因为她与二皇子走得近，意图利用她来给你复仇？”

谢锦韵眸色一暗，不悦道：“我跟小九相识于灵隐镇，那时她还没有结识二皇子，殿下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有最好，若是叫我知道你对阿九有任何图谋，别怪我翻脸无情。”裴言澈笑盈盈的但说出的话却异常冷冽。

谢锦韵不置可否，遥遥看向那道纤细的背影，目光有一瞬间的温柔，回头道：“放心吧，等殿下的恩情还了，我会带小九离开。”

这一句话狠狠刺痛了裴言澈，他握紧了拳，眸中划过厉色：“那也得看阿九愿不愿意跟你走！”

或许连裴言澈自己都没听出来他看似强势的话语下隐藏着强烈的焦躁和不安，就如同一根已经拽不住风筝的细线，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吹断，势穷力竭。

谢锦韵低头轻笑，出口的话语平淡却越发挑拨着裴言澈脆弱的神经：“你若是有信心能叫她留下，便叫茅草亭中躺着那几日早些痊愈吧，他们也怪不容易的。”

那些人拖着不好又找不到病因，谢锦韵便有此猜想，只是他为人刚正，没有证据的事他告诉顾九盈，难免有背后嚼舌根之嫌。左右顾九盈迟早要走的，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裴言澈没想到自己暗地里使的小手段被谢锦韵洞察，此时自己就像是一副强撑着的躯壳，所有的不甘、心虚、单薄、无力统统暴露在这个人的面前，一瞬间汹涌的羞恼几乎将他吞没，眼里更是显出浓烈的杀意。

眼睁睁地看着谢锦韵渐行渐远，心口犹如烈火烹油般煎熬。

这个人于顾九盈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在徐州时，他亲眼看到过两人关系是怎样的亲昵融洽，顾九盈是个外热内冷的性子，她会在别人危难之时仗义地出手相救，也会愿意与旁人一道吃吃喝喝，话说天南地北，但也仅限于此，这不代表真的交心。

若不是真正放进心里的人，她绝不会因为自己事麻烦别人，更不会毫无戒备地容着别人近身，谢锦韵是她放心依靠之人，除掉他必会让阿九伤心，裴言澈不能也不敢这么做。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了房中，潦倒地坐进圈椅中，他心情不好没有人敢进屋打扰。

夜幕深蓝，云破月出，水一般的银辉顺着窗牖流淌，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冰晶般的光芒，生生将容貌里的艳丽魅惑感压下去，多了几分破碎与清寂。

他离开得太久，早已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对她思之如狂，梦里两人还在红石村，他不是什么皇子，天下大事纷杂也与他无关，他陪着她遍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