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满(二)
不得不说,裴言澈干起体力活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红袍绣金丝的袖口挽起,墨发如瀑布般半散在肩头,水桶被结实有力的臂膀提出来,水滴飞溅,阳光下晶莹通透。
似乎知道顾九盈在看着他,一双颇具魅意的桃花眼时不时看过来,嘴角微勾,干活越发认真。
这样一幅美人洗碗图多欣赏一会儿自然是好,前提是能忽视掉四周那些凉嗖嗖的目光,顾九盈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
“这位三皇子好像与你关系不错,竟会为你屈尊洗碗。”谢锦韵负手走过来,视线掠过远处洗碗的身影,不知为何,这话说出来有一种深晦况味。
顾九盈清了清嗓子,收回目光:“算是旧识,我从前替他看过病,关系其实也......”
“阿九!”
话还没说完,那头洗碗的人已经走了过来,顾九盈愣了愣,不是还在洗碗吗,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
“谢兄可能不知道,我与阿九有过命的情意,结缘匪浅,关系自然深厚。”说完他转过头看着顾九盈,眼中温柔似水。
“殿下言过了,我听小九说她只是救过你,要是凭这也算过命的情意,那我们救的病人不甚繁多,岂不是各个都算过命。”谢锦韵笑容淡淡,明明客气有礼,但这话里却透着疏冷之意。
裴言澈不甘示弱:“我跟阿九,与谢兄想的医患关系不同,我们俩同吃,同住......”
听着话中的事态越来越不妙,顾九盈跳起来一把捂住裴言澈的嘴:“你是想死吗?这些事怎么能说,快闭嘴!”
当时那穷乡僻壤能有地方住已经很不错了,自然也就不计较那么多,可这会儿被裴言澈敞开来说,就有种隐晦的歧义在里面。
裴言澈眼中光芒流转,带着一抹笑意,将她的手拿下来,亲昵地握了握:“好,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确实不太适合讲给外人听。”
顾九盈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没反应过来,身旁谢锦韵已经沉声道:“小九,跟我来一下。”
看着那道带着愠怒的背影渐行渐远,顾九盈一把将手从裴言澈手中抽出来:“裴言澈,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戏弄我很有意思吗?”
说罢,转身追着谢锦韵的身影而去。
身后裴言澈望着的空落的掌心,眼神满是伤痛,久久怔然不动。
“兄长。”顾九盈三步并作两步才追上谢锦韵。
他向来不见怒色,平日性情最是温和,今天罕见的沉着脸:“小九,他说的是真的?”
顾九盈叫苦不迭,事关名节,旁人问起来她自然是打死不认,但是这个人是谢锦韵,出于某种心理原因她不敢跟他撒谎在,只好点了点头,看他又变了脸,急忙道:“当时也是形势逼人,我俩可是一清二白,什么都没发生。”
谢锦韵面色不改:“当真?”
“自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我可以发誓。”顾九盈说着就朝天上竖起了三根手指:“我顾九盈要是骗了兄长,就......”
毒誓还没说出口,就被谢锦韵抬手按了下来,他幽幽叹了口气:“我相信你。”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上一世同属一个部队,战场上资源紧缺的时候,同睡一个铺盖卷都是很正常的事,只是这个三皇子给他的危机感太重,他总能感觉到这个人于顾九盈不同于旁人的地方。
那一句酒后呢喃的“阿言”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从前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便罢了,如今知道了就觉得分外不安,搅得心如乱麻。
垂眸看着顾九盈一脸忐忑的模样,终究还是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走吧,从泰州回来,我还给你带了些好玩的。”
顾九盈惊奇道:“船上的东西不是都被那伙贼人抢走了吗?兄长怎么还有?”
陶堰的事情顾九盈没有告诉谢锦韵,免得又惹他生气,谢锦韵只当自己是被流窜的水贼打劫了。
他眉眼一弯道:“白老板要琉璃要得紧,我就先将琉璃装上船发走了,留在泰州买了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事出紧急,别的东西虽然遗落了,这个却还在,你来瞧瞧就知道了。”
顾九盈跟着他进了屋,见他掀起床垫子拿出几个用竹竿和丝线撑着的彩绘小人,雕镂精细,五官清晰,衣袍鲜亮,微微一动栩栩如生。
“这......这是?”顾九盈看着眼前这些小人,有些吃惊。
竹篓编织的台子搭建起来,谢锦韵将小人放在下面,手从竹篓背面伸进去,只见台子上平躺的小人动了起来,随着丝线牵引小人开始在台子上翻起了跟头,跳起了舞,没表演完一个节目还会冲着顾九盈拱拱手,颇有一副多谢捧场的架势。
两个人脱了鞋盘腿在床上相对而坐,顾九盈一门心思看着竹篓台子上跳舞的小人耍宝搞怪,眉开眼笑,谢锦韵抬眼看她,心里却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这样他们算不算同吃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