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季文倔强地偏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角滑落的眼泪。

陆吾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扯回沙发，季文稍微挣脱了下，最终还是顺从地坐下来。

像是这几天的委屈终于有了安放处，铺天盖地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她突然捂着脸放声大哭。哭的话不成句，哭得直打嗝，却仍断断续续地朝他控诉。

“别人这么骂我就算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是你不要我的...”

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反复说着同一句话，然后抽噎得不行。

陆吾被她口中那句“别人这么骂我”刺了一下，又被那句“是你不要我”刺了一下，一句话也说不来，只能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他想不明白，季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喊他哥的？他们之间究竟又是怎么变成了这样子的呢？

明明小时候的季文最喜欢跟在他后面喊他哥哥的，像个跟屁虫一样，一度让他烦不胜烦。

许是哭的累极了，季文挂着满脸的泪痕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又听到了陆吾的一声叹息。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一会梦见陆吾刚来时，10岁的他恶狠狠地拍开她的手，把她用来示好的糖葫芦打掉在地上，还用力地把她推到在地，警告她离他远点，不许碰他。

她被吓得哭也不敢哭，瘪着嘴坐在地上委屈地看他。

一会又梦见被其他小朋友追着骂她是没有爸妈要的破小孩，她哭着跑回家。11岁的陆吾黑着脸出门一个个地去找那些骂她的小朋友，一个人把一群人揍了个遍，至此那一片再没有小朋友敢欺负她。

他们都说，虽然季文没有爸妈，但是她有一个打架不要命的疯子哥哥，千万不要惹到他。

一会又梦到12岁的陆吾怂恿她把泡泡糖吹大，结果吹得太大了，泡泡糖破了糊了她一脸，她弄不下来，娇气地哭了起来。

陆吾一边手忙脚乱地哄她，一边没有章法地用手去搓她脸上的泡泡糖，却怎么也搓不下来，反而把她白净的小脸搓得红彤彤的，急得他上蹿下跳，不知所措。

季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却突然感觉搓脸的触觉有些真实，她睁开眼睛一看，陆吾正缩着身子蹲在她面前，怼着一张大脸在她头上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见她突然睁眼，先是吓了一大跳，继而又有些紧张。

“你...你这个脸上的东西怎么弄不掉...”

季文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脸上的妆，她疑惑地拿过镜子一看，差点没被镜子里的自己吓晕过去。

口红、眼影、眉毛全都晕作一团，活像她小学三年级用蜡笔给自己画的自画像。

她敢百分百确定她买的是防水的化妆品，抬头看向陆吾的手指，果然，五颜六色，像个画笔。

蠢直男，竟然用手给她卸妆。

她在心里暗暗骂了声。

罗双在电话里听得啧啧称奇。

“所以你的工作最后怎么样了？”

季文手机开着外放，漫不经心地往脚趾头上涂红色的指甲油。

“他把我介绍给了他一个开清吧的朋友，做服务员，卖酒有提成，说是开学也可以继续去。”

那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登机，过了一会，季文才听见罗双有些埋怨的声音传过来。

“我真是搞不明白，都养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就差这大学四年。就非得让你边打工边读书吗？”

季文沉默不语。

她也想知道。

见她不搭话，罗双又问。

“那你什么时候去上班？”

季文看了眼手机。

“马上，14点到晚上20点。”

“那你还不快去准备收拾收拾，争取多钓几个帅哥气死他！我马上起飞了，白白！等我回来去给你捧场啊！”

季文笑了笑，挂断了电话，起身去换衣服。

陆吾朋友的清吧其实离季文的学校不是很远，之前和罗双出来玩的时候两人还路过，当时只是觉得装修很漂亮，没留意看酒吧名字。

季文抬头看了看招牌，原来叫JAZZ，果然是很小资的名字。

店里似乎刚开门，只有一个人在吧台收拾，她刚进门，便听到吧台处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我们刚开门，可以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一会给你拿菜单。”

季文往吧台走去，说明了来意。

刚才说话的那人抬起头来，季文看到他留了一头时下潮流的金色卷发，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个子几乎和陆吾一般高，保守估计有185往上。

那人带着一丝好奇看向她，随即露出一口白牙。

“你就是陆哥的妹妹啊，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