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起（五）

次日清晨，天水镇，将军府。

晨曦透过窗子照进卧房内，在李凌身上铺陈下一束温暖的光。

床幔没有拉上，李凌的手握着及渊的手，趴在床边睡得正香。

“吱呀”一声，青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讨好似地请拎着药箱的吴叔进屋，

开门声惊动了熟睡的李凌，他条件反射般抬起头，却并不回身看来人，只探身把手放到及渊的鼻子下探及渊的鼻息，

“他是睡了，不是死了，”

吴太医走过来把药箱放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似地说道，

“吴叔！”

李凌不满地低叫，“您老怎么咒他呢，”

“我咒他？不是你刚刚探他鼻息看他死了没有？”吴叔没好气儿，

昨日被强留到半夜，今日又被青萍早早叫起床的吴叔心气儿不顺，便不由得犯了老小孩的毛病，专捡李凌不爱听的说。

李凌对看他长大的吴叔无可奈何，只得转移话题，

“您老先看看小渊吧，他这一晚上一动没动过，”

“没动过是他睡相好，难道跟你似的满床打把式，你才满意吗，”

李凌：“…………”

青萍见自己主子被怼的无言以对，忙笑着轻声对吴叔说道：

“奴婢知道您老辛苦了，过一会儿您老给公子瞧完，奴婢给您捶捶背，捶捶腿，让您松快松快，”

吴叔经过这一阵发泄，心情好了点，听见青萍的话，老脸露出笑容，

“还是你懂事儿，不过你也辛苦了，等过了这阵子再给我捶腿不迟，”

青萍见吴叔心情好转，抿嘴一笑，退到一边。

吴叔从药箱里拿了脉枕，慢慢走到床边，李凌赶忙让开，请吴叔坐下，

他们说了这么一会儿子话了，虽说声音都不大，可床上的及渊却无知无觉一动不动，李凌站在床边，看着面色仍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及渊，只恨不得以身相代，让所有病痛都落在自己身上。

吴叔缓缓坐到凳子上，把及渊的手放到了脉枕上，然后伸出手指搭在及渊的手腕上，双眼微合，

李凌的眼睛盯在吴叔脸上，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好一会儿之后，吴叔缓缓吐出一口气，收了手，李凌忙问：

“如何？可好些了？”

“死不了，”

“吴叔！”

吴叔不理李凌，顾自调匀了呼吸，才缓缓站起身扫了一眼等他说话的李凌，

“你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婆妈，我跟你说他死不了，就是死不了，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可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怎么还不醒？”

“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急什么，你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守在这里了，你是大将军，不是炕头上的汉子，不要在这里磨磨唧唧，”

李凌不想走，但今天并非休沐，还有许多军务等待他处理，

“吴叔，那小渊我就交给您了，无论有什么事，都可叫守卫快马去叫我，”

吴太医为了让李凌安心，态度终于和缓，

“放心，老夫什么时候出过岔子，你只管去忙你的。”

李凌又叫过青萍，

“萍儿，帮我把公子照顾好，我给你记功，告诉那些个小厮丫头，都勤谨着些，等公子好了，一概都有赏，”

青萍蹲身应承，

“小王爷放心，都交给奴婢，”

李凌又在房里转了两圈，又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及渊的手叮嘱，

“小渊，你好好睡，我军务一完，就回来看你，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醒了，我陪你一起吃饭——”

吴叔摆弄完自己的药箱，开了药单，见李凌还没走，便催道：

“快走吧，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外头的管事也不知道来催催，我看这个将军府你也该认真管管了，哪里有半点武王府的规矩，”

李凌听说只得站起身，对吴叔说道：

“吴叔，我知道您这些日子辛苦了，但好歹帮我看顾好他，在我回来前不要离开这个屋子，需要什么就让萍儿去准备——”

“知道，知道，快走吧，怎地比我还啰嗦，”

吴叔说着示意青萍，青萍明白，忙走到门口先把门开了，李凌无奈，只得离开。

“十九岁的孩子，长了颗九十岁的心，原来何曾是这样的，”吴叔看着李凌离开的背影，不知是心疼还是抱怨地说道。

“小王爷是担心公子，等公子好了，小王爷也就好了，”青萍关好门，如是劝。

吴叔长叹一声，暗道哪有个好呢，就是这位的身体好了，京城的那个又怎么办，人人看武王如山似岳，击不垮，打不倒，可谁知道那孩子心里的苦，

“嗐~”吴叔口打嗐声，喃喃道：“管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