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捧脸
早上八点,丹楹被护士带到了机构负三层。
出了电梯就看见一排像胶囊一样的圆筒形房间,全都紧闭着门,听不到屋内一点声音。
门上依次贴着编号,护士领着她往前走了两分钟,进了一个编号是36的房间。
“Arron医生?”
丹楹一进门就看见熟悉的背影,正在摆弄四台仪器。仪器看着比自己病房里的更高级,都用透明塑料膜裹着全身。
Arron扭头,见她一脸局促地立在门口,朝身边的床扬了扬头示意,“躺上去。”
“哦好,好。”
见她躺下,护士麻利地用床边沿宽宽厚厚的带子把她手脚都死死地固定住,又熟练地在她身上、手臂、大腿和脑袋上插上仪器的连接线。
丹楹仰头望着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气,攥着衣角的手更加用力。
在一旁的Arron看出她的紧张,浅笑解释,“这次的药剂注射后,会有持续两到三分钟的痛感,这台机器会监测疼痛等级,必要时我们会给你注射止痛剂。”
丹楹点点头,对这个有耐心又温柔的男人多了一丝好感。
过不久,虞世章来了,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都准备好了。”Arron对他说。
虞世章麻利地戴上医用手套,看了一眼机器上的各项数据,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
原本粉嫩的唇紧张得有点泛白,蹙着眉,一双明亮的杏眼里涌着藏不住的害怕和紧张。
“这次会比较痛,你得忍一忍。绑着手脚是防止你伤到自己,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确保你的安全。”
“好。”丹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仔细看,这个男人依旧面无表情,望着自己的眼睛也是冷冰冰的,但看着却让人安心。
针尖扎入头皮,丹楹疼得身体一抖,接着就是头皮被生生剥开的撕裂感。
啊——
虞世章见她仰头尖叫、脖子上迸着青筋,像条被扔进油锅里的活鱼,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挣脱绑在手脚上的带子。
他扫了一眼疼痛等级,才三级,总共有十级,只有到了七级才会给她打止痛针。
过了两秒,心电监护仪爆发出尖锐的警报。
虞世章扭头看了眼上面的各项指标,心率150次/分、血压160mmHg、氧饱和度80%、体温39.9℃,每项指标都在挑战人体极限。
他看了看表,估计还有一分钟试剂才会发挥药效,在这之前不能让她死,偏偏监测心率那条绿色的线一路高涨,数值飙至190次/分。
丹楹只觉得心脏快撑破肋骨,从胸口生生地跳出来,全身止不住地颤抖。鼻腔和喉咙被铅块堵着不能呼吸,脸上变得湿答答的,她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流出来的口水。
下一秒,心率数值到了210,相当于限速100迈的车硬生生地开到了250迈,随时都有散架的风险。
丹楹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没有一丝缝隙的密闭水箱,水从她的鼻子和嘴里不断地灌进来,她的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扶手,感觉自己要被淹死了,恍惚之间她好像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还有一把枪抵在他的太阳穴,她抬手想叫他却使不上劲。
虞世章起身,快速地把一管黑色试剂扎进了她的胸口。
心电监护仪上的数值快速地趋于正常,床上的人也陷入了昏迷。
“看着柔柔弱弱的,竟然还能忍到五级,其它志愿者最多到四级就痛晕过去了。”Arron看着病床上被汗水浸湿的人,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虞世章原本只是看着仪器上的数字,听闻扭头一看,模样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几乎一样,只是第一次她满脸沾的是血。
醒来后丹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之前住的病房,身上的湿衣被换成了干爽的病号服。
头还是很痛,但身上已经不痛了,只是毫无力气,她张嘴想叫人,发现喉咙已经哑了,估计是刚刚叫的。
她好渴。
这时候感觉自己被人从身后扶起来,躺在一个结实温热的怀里,一杯水已经递到了嘴边,也不管是谁递过来的,丹楹张嘴就咕噜咕噜,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被放回床上的时候,才看清原来喂她喝水的是扑克脸。
他没看她,只是巡视了仪器上的数据,还盯着其中一台机器上的数字仔细看了看。
“记得什么吗?”他低头看她。
喝水后嗓子没那么干涸,她想说点什么,但她好像想不起任何东西,就和最初在病床上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摇了摇头。
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得不安稳,感觉很热,好像裹着被子还有大火炉在烤着她,又好像很冷,全身被透凉的冰块盖着。
熟悉的痛感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