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火焰（六）

了她在黄村的唯一一位朋友，小秋。

据小秋所说，她自己原是个孤儿，是被黄麻子捡来的孩子。

燕娘感到她们两个也都是苦命人，便在能帮一把的时候尽量帮帮忙。

二人一起去贴烧饼，收成会比一个人做好稍稍好些。燕娘为了给母亲治病，将大部分的钱都攒了下来。

两人一起待久了，话题有时会聊尽。燕娘便跟她说起那本奇书来。

小秋哪里听到过这个？那对她来说是世界上一等一的趣闻，每次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讲到那最激动人心的地方，那女孩找到了自己的珍珠山，小秋听得两眼放光，心中幻想着她也是那个女孩。

打心底的实话，小秋喜欢跟燕娘待在一块。燕娘身上有一股朝气，总让她羡慕。不过，在她身边待久了，她也觉着自己大约也能够变得积极一些。

可这些都会在回家的那一刻被瞬间击垮。

小秋在面对黄麻子时，努力竖起的心底的防线，那通过与燕娘待在一起建立的心底的防线，总是会在黄麻子拿出藤条的那一瞬间彻底崩塌。

整日整夜的逃，只想逃向村外，可谁能够收留她呢？做个短工也好啊。她如是想着。

燕娘为了母亲的病，经常去村头的药铺买药。她是这么思索的，家里拮据，大夫请一次便罢，但多来几次定是请不起的。

她便真请了一次大夫，大概是那大夫看她可怜，对她的问题总是知无不言，还说了若是真好转了，他下次再来便减少一半的费用。

燕娘自是感念他的好心，便把药方和症状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她记东西想来比别人快，这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地方。

母亲现在缠绵病榻，时常需要人照顾。若是她能够得此机会，在那大夫身边做个药童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以后，她便时常向药铺的老贾打听，只不过经常要多付一笔小费，这是老贾的“规矩”。

有了这钱，老贾的嘴便好撬开了。

“那大夫是来云游的，真的是个神仙般的人物哩！”老贾慢悠悠地抽了一口大烟，不多时，他嘴里吐出了一个圆圆的烟圈。

“人家就是不缺钱，这才卖你这么多好。”老贾笑眯眯地说，只是那上下打量的视线让燕娘不太舒服，让她感到她与老贾店里被展示出来的药材没什么不同。

只有品质好的药材才有资格时不时打开盒子展示自己——这些都是为了那些老爷们专门摆出来的高端货，在老贾那尊金口口中，说是店里的镇店之宝，能给他带来许多财路的宝贝。

“这几日，黄府的二少爷生了病，那病啊，不太好。”老贾眼睛瞄着后边，接着说道，“黄老太爷便专门请了那人来，谁承想，这二少爷一下子便好了。”

竟然如此的医术高明！燕娘心中高兴，以为她母亲是有了生路。

“那他现在在何处？”

“呵，你还想请他看病？”老贾审视她一番，大概是嫌弃她穷酸，又说道：“看你身上没点东西，这消息算我好心告诉你，那人已经走咯。他只管治好贵人的病，早早回去玩耍了。”

燕娘听到这话，心中没来的有一股遗憾。她心中想的当药童的那一条路子，如今因为大夫的离去，已经彻底泡汤了。

她又回去贴烧饼。高兴在于，母亲的病有了些起色，郁闷的是，她要是早几天开口，那大夫应该就不会走了。

只是她还是粗心了些，没注意到那天老贾店内破天荒地拉起了一道帷幕。那后头坐着的是老贾的老主顾。

那天，老贾极尽谄媚之色，双手交握着，背谦虚地弯着，笑嘻嘻地问道：“怎样，我说了，颜色还可以吧？”

帷幕背后传来了几声颤巍巍的啜泣之声，传来的确是一个老而威严的男声：“好，好。确实好，不枉老二在弥留之际还提过她，他们原在私塾见过几面的。。”

接着是一道女声：“那样随意的场合，她竟也没点女孩样，跟个泼猴一般上了屋檐。这样的见面，怎么做得了数？”

“没有比她颜色好的了，再说，其他人也没有她这样好拿捏。”那个男声安抚道。

话落，只听到哭声渐大，却仍是压着的：“我那命苦的儿……年纪轻轻就……”

冬去春来，开春的气温回暖，让黄村周边生了些细嫩的翠绿，给燕娘心里也注入了一股生机。

她觉得日子有盼头起来了。最近事忙，烧饼生意也越发好起来，让她没有精力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怅然的是，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想起，若是她早点开口会如何？

她会不会走到另一条路上来，找到自己的珍珠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