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瞎子

“卜卦卜卦，十块一卦。问前程，问姻缘，问财问命问事由喽！”

一名望起来六十出头的男子，身穿灰蓝色破袍，鼻梁上架着黢黑的墨镜，顶着一头蓬乱的灰发，一手握着挂有“卜卦”大字的长竿，一手抓着只破碗，步履蹒跚，活像一名讨钱的老乞丐。

正值晌午，街上人流如织。

“靠，玛德，你这老乞丐，创到劳资了！走路不长眼啊！”

一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男子操着浓厚的口音，撸起袖子抬拳就往面前的“老乞丐”脸上砸去。

“老乞丐”吃痛，大叫一声飞倒三米之外，墨镜死死贴在眼前，只剩个镜框。

“卧槽，我什么时候手劲这么大了，不会打死人吧！”

男子颤抖着声音慌忙上去查看，周围一众人顿时将二人围了起来指指点点。

“你看看，你看看，这人怎么还打老人！”

“就是就是，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这么没素质、没教养！”

男子面色涨红，连忙去扶倒地呻吟的“老乞丐”。

“你没事吧……老……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扶起来那一刹，男子望见墨镜框里空洞洞、黑黢黢的眼窝，吓得撒手后撤，连连指着“老乞丐”结巴道：

“没有眼睛……瞎……瞎子……”

众人明显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用更加尖利的声音指责男人：

“打瞎子……你怎么能打瞎子！”

“给瞎子道歉！”

“快报警！”

“快，快来人，先把瞎子扶起来！”

众人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一人有要上前扶起瞎子的意思。

而有些想要上前帮忙的热血少年，却被随行的家长一把拉住。

“不要多管闲事。”

“该回家吃饭了。”

男人从众人中间扒开一条道慌忙逃走，脑子不断闪过刚刚看到的画面，嘴里还不停呢喃着：

“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

众人见犯事的逃了，一阵哄笑后散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这种事情在这座不大的小镇已经是屡见不鲜了，也没有人会管的。

……

人流中跌跌撞撞蹿来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年，直往瞎子这边跑来，他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爷——爷——”

“诶呦我的爷啊，你咋倒地上了……快，我来扶你……”

少年扶起“老乞丐”，哭声拖得老长，却戛然而止，令路人纷纷侧目。

“我靠，认错人了……这也不是我爷啊……”

想着，少年回头望向街尾，一个老头正杵着拐杖往这边走来，可以看出他很急。

老头心想真是见鬼了，刚才和孙子正在和卖猪肉的砍价，肚子不太舒服就跑了卫生间，怎料出来就见宝贝孙子丢了肉往街头跑，边跑还叫唤着什么“我的爷”。急得他杵着拐杖就跑来了，四十年脊椎病感觉霎时间就好了。

街头，少年见认错人就要起身跑开，却被怀中的瞎子一把抓住。

“快，孩子，扶我老头子到那边那旮旯里，快……”

瞎子说着，右手直指不远处一条小黑巷子，左手死死抓住少年手臂。

少年挣了挣，见这瞎子力气奇大，根本脱不了身，四处望了望，索性遂了他的愿把他往背上一丢就朝那黑巷子里跑去。一路上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俩。

少年的爷爷追来，在街头驻足环视，却不见少年的身影，急得直跺脚只喊“哎呀”，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

黑巷子里，少年放下瞎子望了眼头顶一闪一闪冒电火花的路灯，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却见面前兀地生出一道乳白色的光壁挡住去路，少年一头撞在上面，两眼直冒金，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娃儿，你还不能走……”

瞎子皱眉挤了挤空洞的眼眶，像是要仔细看看少年的脸似的，不久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我这瞎眼睛天生照不得光，一见光就要受伤折损寿元。”

“刚那男子打了我一拳，本以为只是普通的一拳，却不想背后有人暗中加力，猝不及防着了道。”

“墨镜碎了，我寿元大减，又刚好被那拳中的劲道打伤，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了。”

说罢，又是一口黑血吐出。

这时少年也晃过神来，听清了瞎子的话，又见这瞎子口吐黑血，暗道一声不好。

“这瞎子怕是要讹我！”

于是少年连忙转身就跑，却被一股柔劲的力量拉住，身子往后一倒，在空中翻了一圈后直挺挺地坐在瞎子面前，恰好是打坐的姿势。

瞎子抹去嘴角的血痕，打了几个手势后双手顺势拍按在少年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