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

回到喻府，他拜见了父母，表示接下来会一心准备今冬殿试，请父母推掉一切应酬。

严华婉只点了点头，并不说话，而喻益政深深叹了一声，“唉，望你此番真能静下心来读书。”

………………

转眼入冬，一程一程的萧瑟。

传棋的生活规律却不乏味。

每次早起读书，夜里睡得很早。

心无杂念，睡得倒也安稳。

她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但是，与曾经比起来，这平静里似乎却少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曾经，她满足于这种平静，觉得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而如今，她总觉得有一些空空落落的，心里像是缺了一块，总也填不满。

当心里觉得空的时候，她就用食物去填补，再加上天气也冷了，不知不觉的，她就把自己吃得丰盈了许多。

这日，她在课堂里，一边拿着一个小馒头啃着，一边看着书。

听到唐燕嘉毫不避讳地说：“那个乡下丫头，起初黑瘦黑瘦的，如今吃那么多，都成了黑胖子了！”

传棋抓着馒头的手抖了一抖，黑胖子？莫不是在说我？

她回过头看向唐燕嘉，那唐燕嘉也正在看着自己，一脸的鄙夷不屑。

钱利儿坐在唐燕嘉旁边，道：“传棋，不算黑吧？”

唐燕嘉嗤地一声：“怎么不黑？也就比你白点。”

传棋道：“在说我？”

唐燕嘉道：“这满屋子就你吃吃吃，不说你还能说谁？不就是被男人抛弃了吗？也不至于要把自己吃成个胖子！”

传棋疑惑道：“那你是被抛弃过很多次吗？否则你怎么这么胖？”

唐燕嘉气道：“你说什么？我胖？我哪里胖？”

传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哦，你不胖，你只是脸大显胖，我长胖点没事，我脸蛋小，不显胖。”

钱利儿看看传棋，又看看唐燕嘉，道：“还真是的，传棋你的脸真小！”

那唐燕嘉气得直喘气，推一把钱利儿：“你到底跟谁一边的？”

钱利儿道：“大家都是同窗嘛！”

唐燕嘉气鼓鼓地说：“谁愿意和那些没出息的人做同窗，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李雪曼因为他如今都来不了女学馆，传棋又因为他生生将自己吃成个黑胖子，真是给我们女学馆抹黑丢人！”

传棋看了看手中的馒头，不解地问：“我吃东西是因为天冷容易饿呀，和别人有何关？”

唐燕嘉道：“你少骗人了，之前喻言带着你吃遍京城大街小巷的事，谁人不知？后来他不再带你玩，你就一个人暴饮暴食……”

传棋愣了半晌，喃喃道：“我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胃口大开的？”

旁边的姑娘们围了一圈，纷纷点头，七嘴八舌：“我有个表姐也是这样，被心爱的男子拒绝了之后，就开始不停吃东西。”

“对对，我有个邻居家的远方婶子也是这样，她丈夫流连烟花之地，还娶了几房小妾，她就也变得特别能吃。”

传棋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甚是新鲜：“还真有这种事？可是……我的确就是因为天冷啊！每年冬天我都会胖几斤的，我娘说，长些肉好过冬。”

唐燕嘉指了指旁边的炭炉：“女学馆还能冷着你？”

那炭炉烧得正旺，火星子正往上飞溅着。

传棋想了想，在屋内的确并不冷，而在户外的时间也不多。她一时就有些语塞了。

她道：“或许……或许是习惯了，一到冬天便习惯多吃一些。”

唐燕嘉说：“你惦记着的那个人啊，殿试拿了个第一，如今是状元郎了，从前只不过是家族显赫，人长得好一些，可现在，他身上还有了功名。你还敢去肖像惦记吗？”

传棋哦了一声，“他考了第一啊。”

她抬头看向四周，发现同窗们都以一副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这究竟是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她啊？

有人嘀咕道：“反正我们从来也没有被喻公子正眼瞧过，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奢望。”

“对呀，传棋可就惨了，明明都已经和喻公子日日在一起玩了，却突然就被抛弃了。”

“就像一道好菜，若是从没吃过，那失去时也不会在意，但是如果已经吃到了，却突然再也无福消受，那就是可怜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样子的男子，遇到了，恐怕就食髓知味了。”

大家讨论得越来越激烈，十几岁的小姑娘们，在这个半知半懂的领域里，热烈地探讨着。

而传棋心里却只是想着：“他考了第一名了，可是他明明说过，他一点儿也不愿意做官，只想看山看水看花看鸟。”

管他呢，人总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