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来

姜姮面无表情的坐在琴凳上，手上拨动着琴弦，心中乱做一团。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睁开眼，竟然回到了未入宫的闺阁日子？此时她刚刚及笄，再有一年就该入宫选秀了。

事情隔了十年，她以为她已经忘记了，现在才知道，那一日始终浓墨重彩的盘踞在脑海里，祖父与祖母将她叫到主院，神情郑重的告知此次选秀她必得入宫，宣平侯府掌兵几十年，前几代侯爷皆战死沙场，就连她父亲也……可再大的功劳也挡不住帝王的疑心，作为侯府嫡出的大姑娘，她给入宫安君心保家族安稳，更要谨言慎行不要给家族树敌……想到此姜姮手上用力，琴弦勒入掌心漾出一抹红色，她前世确实时刻将家族放于心上，当真毫无怨言的入了宫，入宫后更是活的像个隐形人，不争不抢不树敌，结果呢？一颗弃子而已！家族何曾将她和良玉的死活放心上！

并且，姜姮垂眸看着掌心的大片的血痕，十岁那年，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听闻噩耗，当即病倒，勉强撑了半年后撒手人寰，临终前为她与闺中密友之子——大学士沈柏的长孙沈遂良定下婚约，这之后她就由祖母教养，长房断了香火，世子之位也落到了二叔姜镇海头上，她入宫后，听闻两家联姻照旧，不过人选换成了她二叔的女儿姜瑶……不怪她前世落的那般结局，人家从一开始便处处算计她这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她却还当是一家人！

可上天垂怜，竟叫她回来了！重新走这一遍人世，她必得将一切握在手中，让那群恶人受尽折磨！

“小姐这是怎么了？快来人，拿药来。”丫鬟的惊呼打断了姜姮的思绪，看着眼前急急忙忙上药，满脸关心的丫鬟，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日后背主下毒的能耐，“秋霜留下，其他人下去，一点小伤，没得闹得惊动家里。”

打发走其他的丫鬟，姜姮冷不丁问道：“家中意欲送我入宫，你可愿意跟我？”秀女初入宫大多位份不高，宣平侯府算是不错的家世了，也只被允许带了一个陪嫁丫鬟，当年她问都没问便选了秋霜。

秋霜是她被祖母接入主院教养后指给她的丫鬟，细心体贴，做事勤谨，二人年龄相仿，十分亲近，这些年她心里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可也是她在背后捅了她那致命的一刀。

“老夫人已找过奴婢了，奴婢一家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家里既有府里照料，奴婢愿意陪小姐入宫的。”秋霜手上动作不停，言语恳切的答道。

这话听着好似忠心，可这一腔忠心却是对着老夫人，对着秦家，不是她这个正经主子，姜姮心中下了决断，这个丫鬟断断不能要了，无论受谁指使，前世叛主下毒乃是事实，今生看来也不干净，既然只有她自己念着这主仆情，那就先用这丫鬟祭一祭前世的姜姮！

“好了，这样就行了，不必包扎太过，莫叫祖母担忧”，姜姮收回手，起身去了梳妆台前，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吩咐秋霜，“叫秋风。”秋霜捧着药箱连忙答应着退下，她总觉得今日的小姐不太一样，似乎多了些冷意，叫人不敢轻忽。

秋风这两个字，姜姮吐的无比生疏。娘亲与爹爹成婚三年才得了她，自是心肝一般的宝贝，自打她出生，娘亲就开始满府的替她挑心腹丫鬟，冷眼挑了四五年，才定下了三个大丫鬟：秋雨、秋雪和秋风，前两个年纪稍大些，前世她入宫前做主，替她们备好嫁妆嫁了人，秋风与她年纪相仿，原一心想随她进宫的，可那时的她只带了秋霜走，再之后没几年，秋风便出府为她打理娘亲的陪嫁，年年送上金银和关怀，是她在深宫难得的安慰，若秦家早就起了算计之心，也不知这丫头是怎么辛苦保住的陪嫁，再后来，姜姮想的心里恨意渐起，家里传话，秋风失足，淹死在了河边……

“姑娘。”秋风掀了帘子进来。

姜姮看着圆圆脸，笑起来有两个笑涡的秋风，百感交集，见着了这个十几年未见的丫鬟，她心里盈满的怨恨像是平息了些，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不急，慢慢来，忙中出错！

“姑娘不舒服？”秋风从小伺候姜姮，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

“没事的，”姜姮避而不谈，“我瞧着秋霜好像有心事，你们姐妹亲近，替我看看怎么回事，别是有什么难事，悄悄的，别惊动了人让我说我张狂。”

“嗯！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秋风点头，姑娘心里放着她们这些丫鬟，她知道的。

“再有，”姜姮刚想点明要带她入宫之事，话到嘴边又变了，“宫中不比家里，只怕险得很，你愿意跟我进宫吗？”这一世再入宫，她必要不死不休的，或许将这丫鬟妥善的安置在外面更好。

“姑娘这是什么话，只要姑娘不嫌奴婢，姑娘去哪，奴婢去哪！奴婢，奴婢这条命都是姑娘的！”

姜姮迎着秋风的目光，低低的叹道：“傻姑娘，不怕。”

隔了不远的襄王府侧门外，襄王萧怀远纵身上马，骏马飞驰而出，奔向宣平侯府，只是越跑越慢，跑了半程，最终停在路边，已然冷静了的萧怀远将马鞭扔回护卫怀中，吩咐道：“回府。”护卫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