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入九天画堂（14）

赵明曜将头埋在谢书歆的肩头，双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似是命令，又似是哀求地说道：“谢卿，你陪陪我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而又轻柔，如夏日晨起的清风，吹拂着谢书歆的耳畔。他他的眼神迷茫而又无助，仿佛是一只受伤的小鸟，渴望着谢书歆的庇护。

谢书歆心头一震。如此脆弱的赵明曜，她还是第一次见。但天色已晚，兄长不见她回府不知道急成什么模样，若知道她已暴露身份，不知又会作出什么事来？可天子金口已开，如今她兄妹二人的命不过是赵明曜一句话的事，她哪里有拒绝的机会？

肚子里的胎儿仿佛感受到父亲的存在，轻轻蠕动了一下，谢书歆蓦地心软了下来。

她微微点了点头，想着出宫之事只能徐徐图之了。

“来人！”赵明曜见谢书歆同意了，心中大喜，吩咐宫女准备热汤供谢书歆沐浴，又吩咐常九亲自去给谢书翊传话，让他安心。

常九气喘吁吁赶到谢府时，谢家正乱成一团。谢书翊听了他的传话，脸色煞白，如一张白纸，毫无血色。常九走后，他脱力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如此枯坐了一宿，直到皇城的晓钟敲完，他的眼神由空洞渐渐变得坚定。

四四方方的皇城里，宫灯次第亮起。挑着宫灯行走的宫女太监脚步轻轻，生怕惊扰了贵人。夏日里的夜风拂过，带走了白天的喧嚣，留下了一片宁静。

寝殿里，谢书歆安安生生地沐浴，穿了赵明曜命人备好的寝衣，忐忑不安地坐在龙床上等待。不多时，身旁的龙床蓦地一沉，好闻的皂角味扑鼻而来。

赵明曜扶着谢书歆轻轻躺下，带有薄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腹部。谢书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赵明曜才将手收回来，嘴角噙着笑意，轻声问道，“我听闻女子怀胎十分辛苦，口味也与未有身孕前大有不同。你都喜欢吃些什么，我，”说着，他似是想到什么，沉默了下去，只默默地握着谢书歆的手，睁眼望着帐顶。

在谢书翊以为他睡着的时候，赵明曜突然开口说：“明日，我便安排人送你出宫。皇宫看起来富丽堂皇，固若金汤，实则如一座牢笼，危机四伏。我从不敢睡的深沉。”

赵明曜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谢书翊虽然没有睡着，但也装作不知，静静地听着。她心里明白，赵明曜这是在向她表达关心，也是在提醒他，皇宫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她回应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深有感触，侧过身子，情不自禁地往赵明曜身边靠了靠。

夜色愈发浓重，月光照进屋子，映照在两人脸上。谢书翊看着赵明曜那张线条分明的侧脸，心中不禁思绪万千。她深知，赵明曜之所以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荣登大宝，取得如今的成就，必然是经历了超乎常人所能忍受的苦难和艰辛。

单从他当上皇帝前未曾成婚便可窥见一斑。尤其她今日从常九口中得知太后并不是赵明曜的生身母亲，更能理解他的性情为何时而偏执时而正常了。

皇家无亲情，更何况太后并非他的生身母亲，所以才会让他常常感到一种无根之感，缺乏真正的亲情和归属感。谢书歆虽不知他为何至今未曾成婚，但从这一点也不难猜到他在未成为皇帝之前过得并不好。

“书歆，以后要辛苦你照顾我们的孩子了。待局势稳定，你若想回宫里，我便将你接来。你若不想受这牢笼的束缚，待孩儿长大，这偌大的云国交到他手上，我便随你去云游四方。”这句话像是赵明曜对谢书歆的承诺，也像是他对谢书歆的庇护。

皇宫之中，权力斗争激烈，能离开这里，对谢书歆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

谢书歆微微颔首，宛如沉眠于静湖底部的莲花，静默不语。她知道，有时候，沉默胜过千言万语。赵明曜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脊背，二人如寻常的夫妻一般紧紧依偎在一起。

自父亲离世后，谢书歆很少体会过这种感觉。她与哥哥六岁分床而眠，每逢下雨天，兄长担心她害怕，总是在她的房间看护整夜。如今重新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之中，她仿佛置身于宁静的港湾，心灵得到了彻底的庇护。

夜渐渐深了，谢书歆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入睡。她知道，明日一早，她就要离开这里，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不舍。但无论如何，赵明曜肯放她离开，就说明她和兄长互换身份一事就此揭过。此次危机化解掉了。

皇宫之外，夜色如水，静谧而深沉。常九默默守在门外，眺望着远处的月色，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原是赵明曜身旁的一名贴身侍卫，赵明曜从血海里一路摸爬到如今这个高位，他心下一横做了他的贴身内侍。

“陛下终于等到一个可心的人了。这些年，陛下太不容易了。”

翌日，天色蒙蒙亮，赵明曜便送谢书歆出了宫。高高的宫墙上，赵明曜远远望着谢书歆坐着的那顶轿子越走越远，什么都看不见了，仍不舍得离开，直到常九提醒他，“陛下，早朝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