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白之分

中缅交界的原始森林里，王劲有如一个鬼魅，头顶着顺手编成的草帽，两三个起落，从树上摘下来一个椰子，用匕首刺开，贪婪地吮吸着。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每跑远一步，他就觉得与死神远离了一步。三年的特种部队生涯，让他知道了金三角，知道了中缅交界的原始丛林，更教会了他常人难以理解的生存本领。从案发至今，已经快半年了，他身上没有分文，却一路南下，穿越了无数座山峰与河流，无数个村庄与小镇，日伏夜行，风餐露宿，从中国的腹地，一路潜逃到了西南边境，现在他是丛林的主人，他已不同以往。他由衷地感谢那三年的特种部队生涯，不然，他可能早就被押赴刑场了。

工伤致残，少了一条腿，变故起于一次同学聚会。王劲的父亲在一家老国企工作，早早病退回家休息。王劲得到厂里的照顾，争取到了一个当兵的名额，厂里承诺，王劲退伍后可以接他爸的班回厂里工作。但就在他退伍后回厂里工作的一个月后，几个初中同学请他在一个小餐馆吃饭。吃饭间，一个同学与邻桌一个痞子模样的中年人发生冲突，那人看是几个小毛孩，提起一瓶啤酒，咕嘟嘟喝下去大半，将剩下的半瓶，狠狠地砸在他们几人的餐桌上，杯盘满地，油水四溅，张口污言秽语，王劲上去好言相劝，不料那人喝多了，一口唾沫吐在王劲额头上，稀拉拉往下流。王劲看他满嘴酒气，便强按怒火，不再较劲，回身想走时，那人以为得逞，一把又拽住王劲衣领，捏住他脖子。王劲刚当兵回来，身体削瘦，但这样的身体给了那醉汉致命的判断，错误酿成了。王劲回身一个斜劈，掌如刀，那中年男子闷哼一声，顺势扑倒在地。服务员、老板都慌了，同学们也是乱作一团，急急忙忙打急救电话将人送到医院抢救。

但等送到医院后，那人却因抢救无效死亡。情急之下，王劲当晚便开始了十年的逃亡生涯。

王劲向着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一路狂奔，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树枝划破了身上的衣服，心里似在流血；老来无靠的父母，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你们的恩情了。无人处，喉咙里压抑的吼叫，令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像要喷涌而出，浑身紧得像块石头，在荒山野岭间疾驰。

他不知道的是，他打死的那人生前不仅赌博，而且还吸毒，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光了，有一次毒瘾发作，将跪劝他的老母亲推倒在地，头碰在桌角，不治而亡。

案发当晚，当死者的老父亲和妻子知悉后，连说是报应，并没有向公安机关报案。之后两天，王劲的父母东挪西凑了二万元钱，送给了死者家属，感谢他们高抬贵手。并且每到逢年过节，都会去看望死者家属，给其遗留下的一个八岁小女孩买吃买穿，负担了所有

王劲不知逃向哪里。不觉中，他向着无数次向往的神秘丛林而去，在部队训练时，教官无数次以前辈丛林战的英雄事迹教导他们，启发他们，让他充满了无尽的想象，期望哪年哪月，他也能背负光荣使命，深入那片遥远的丛林，披荆斩棘，大显身手。现在，无处可去了，心中深藏的梦想，似那远方的召唤，使他不由自主地向南而去。

三个月后，王劲逃到了贵州省六盘水市的一个小县城，盘县。这时的他已不像当初那样惶恐，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恐惧渐渐地淡了下去，经过一番乔装改扮，再加上几个月的颠沛流离，他觉得自己的面貌变了，在一些看来很偏僻的地方，甚至不再惧怕有人会认出他来。唯一让他操心的，就是怎样填饱肚子。一路上，他赖以充饥的不是树上的野果，就是田地里的蔬菜，挨到天黑时溜进村庄偷点干粮。每到这时，他就无比感激农民的淳朴与善良，在城市里，每家每户都是铁门铁窗，防范严密。而农村不一样，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他进过好多人家，都是门户大开，家中无人，厨房中的食物任他取食。有几次让农民大妈发现了，也只是把他当做可怜的乞丐，呵斥一两声后，不仅不赶走，反而还端来更好的饭菜给他。稀里哗啦往肚子里倒的时候，往往伴着他咸咸的泪水。说两声发自肺腑的感谢后，继续踏上行程。月当头顶，山野无人，知名不知名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山沟深深，林草密密。他时时汗流浃背，歇息过后，又是全身冰凉，入秋了，他要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夜行惯了，练就了他一双敏锐的目光。一天晚上，在盘县县城边的一堵围墙上，他看见一个身影一晃不见了，凭直觉，知道碰见了飞贼。身上没有一分钱，王劲想，何不来个黑吃黑，找两个钱花？他偷偷躲在暗处，过了小半个钟头，从墙里爬上来一个人，坐在墙头，从里面接上东西，丢在围墙外面，接连着丢了几次，又从里面拉上来一个人，两个人跳下墙头，用蛇皮袋子装了，向偏僻处走去。王劲偷偷跟在后面，等走到一处树林中时，喝了一声“两位，站住！”

“谁？”那两人惊诧之余，“刷”，各抽出一把长刀，转身对着王劲。

“别紧张，我不是抓你们的，只是路过，不巧看到你们，身上没钱了，想跟你们借俩钱花。”那两人看着王劲，对视着笑了声：“奶奶的，今天撞见鬼了，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