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柳蛋的一天
得一袭布裙一支荆钗,并无什么嫁奁妆匣。今日得脱朱府,民妇不敢索求毫厘财物,只求两位大人开恩,允准民妇带着犬子返回故里。”
柳氏这个要求却不如方才和离来得简单易办了。按察使虞晋权目光一溜手中诏令,颇觉为难。陈元振却是淡笑,慢条斯理拿出袖中的书信和另一封火漆加盖的牛皮信封。
“大人体察,怜你遭奸人蒙骗多年兼告发有功,特赦汝子不在拿办之属。”陈元振让衙差将普通书信和牛皮信封装着的文牒转给难掩喜色的柳氏,“这是有司礼监盖印的文牒和各种文书,拿着这些,哪个官府衙门也不敢找你们母子的茬。”
说着,陈元振有意无意瞟一眼面色僵硬的虞晋权——他还会猜不出道貌岸然的虞按察使心中在盘算什么吗?左不过是月黑风高夜,抢人做姨娘天。
五官艳美的青年眼角眉梢难掩讥诮,虞晋权和错视一眼,旋即低头。
陈元振无声冷笑,转过头朝着柳氏时又变回了和颜悦色,一指她左手中封面空白一片的普通信封:“至于另一封,是有心人过到你名下的几个庄子和几家河东道店铺,兼一处宅子地契与些许银票,足够你们母子二人衣食无忧一生了。”
柳氏却是应声一颤,失态追问:“他……他可有留什么话?”
陈元振看着柳氏花容失色的苍白脸庞,脑中忽然闪过某日惊鸿一瞥的一卧莹白软云,暗暗啧啧两声:“……他说,他非良人。”
柳氏一怔,顿时泪如雨下。
饶是虞晋权和朱志伯听得云里雾里,此时也能明白出手相助柳氏的人非富即贵——或者说身份应当极为贵重,否则不可能劳动司礼监掌印太监给河内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妇人加盖文牒。
虞晋权是往河内道哪个藩王身上去想,朱志伯却在连绵不绝的皮肉之痛中灵光一闪,脱口嚷道:“是他!你们竟合伙构陷于我!”
诏令从帝京发到河内道,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三四天;而陈元振也不过是四日前来过朱府,一来一回哪有那么快?难怪抄家诏令中前一条涉政罪状含糊其辞,原来是早有备而来却寻不到错处!
陈元振命衙役堵上朱志伯的嘴,又让人送柳氏回她的西园去垂泪。正巧负责登记物件与家产的营办司员回返了一个,便命其在堂中大声郎念:“兹查抄朱府,目前东园登记如下:赤金首饰共八十七件,珠宝俱全……玉玩二十二件,钟表三件……官银十二万一千八百五十七两,赤金五千两,通宝八千吊……并店铺契纸三十张、庄园地契十一张、宅邸地契五张。”
营办司员念了两盏茶,念得口干舌燥才堪堪诵完东园搜出的财产。不过西园一直是柳氏居所,想来以朱志伯对其厌恶程度,西园应不及东园奢华。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从稍远的西园回返的营办司员手中的账目单要短得多;只念了一盏茶功夫便算了,且没有不动产之类的款项折算在其中。
“没想到古大官人手下一个‘三河买办’便富庶至此。”陈元振和虞晋权对着抄家单子一起长吁短叹,“也不知道他又该是怎样的泼天富贵了。”
说归说,动作甚是麻利,命人速速将账目攒钉登记,房地店铺契纸及家丁仆妇文书全部封裹押送河内道按察司衙门。至于之后的几几分账却不是由他们二人说了算,需等内阁急递下来后才能层层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