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
见大家缄口不语,陆禾缓缓弯唇:“这难道不是好命吗?你们为何不为我高兴?”
见她如此说,大家这才又开始笑起来。
天边最后一抹夕光消逝之后,陆禾已穿戴好凤冠霞帔,齐王妃也亲自到了这里:“禾儿今日这么打扮,当真貌美,便宜齐郁那小子了。”
慈眉善目的齐王妃,自小对她呵护,陆禾是真的把她当母亲看待,可前世周氏将真相告知后,她来看自己,听到自己字字泣血的质问,她居然仓皇而逃,而后便让人停了她的汤药,也不许人伺候,这才生生拖垮了身子。
陆禾羞涩的低头,满眼冰凉,齐王妃那十年的呵护照顾,到底是对陆家的愧疚还是出于良心不安的弥补呢?
保养得宜的手指不见一丝褶皱,看不出这双手的主人已经年至四十了,此刻这双手抓着陆禾的手,轻轻拍了一下。
“幸亏是嫁给那臭小子。”齐王妃笑道:“若是今日嫁到了别处,我是断断不舍的。”
一个小喜娘就道:“陆小姐连府都没出,只是从一个院子换到另一个院子,就这王妃还舍不得呢!”
众人都笑起来,齐王妃就嗔怪的笑道:“什么陆小姐,该改口了,这是我们齐王府的世子妃!”
众人笑得更开怀,齐王妃把一柄玉如意放在她手中,笑道:“前庭宾客已至,禾儿便好好在这里等着,等着时辰到了,王老夫人会亲自来接引你去喜堂。”
说罢,便带着众人离开。
身边唯有青玉,陆禾脸上最后一抹笑也隐下去,她对青玉道:“你去吧。”
青玉咬着唇:“姑娘,当真要……如此吗?”
这张年轻稚嫩的脸,陪伴她走过无数个日夜,却在她小产时,被诬陷给侧妃周氏下毒,齐郁把她活活打死了。
陆禾怜惜的在青玉头上抚了一下:“去吧,定要如此。”
定要如此,方不负你,亦不负我。
看着青玉单薄的背影,陆禾又叫住她:“今夜过后,拿着我给你的钱,离开齐王府,一定要走得越远越好,知道吗?”
这话姑娘午后已经叮咛了许久,青玉压着满腹不解,再一次点头。
院中人都已被带去前庭,不到吉时,齐王府的人断不能再过来她这里,这是规矩。
正好,也方便了她今晚行事。
眼见着青玉走得不见影,陆禾慢慢站起身来,一走动,头上的华胜步摇碰出清脆的叮咚声,仿佛檐下风铃晃动,这声音煞是动听。
站在窗边,她看着那棵死去的柳树,绰约烛火映照下,可见枯枝垂地,了无生气。
定定看了一会儿,陆禾拿出一盒镶嵌着珐琅宝珠的盒子,她站在香炉前,微笑着将盒中的粉末用银勺挑出,细细洒在香炉里面。
火焰吞噬粉末,散出扑鼻异香。
门外有脚步声缓慢,能辨出行走之人的稳重老成。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面容俊朗如冷玉,眼却漠然似冰霜的男子走进来。
上一世陆禾见郑言不过寥寥数面,每一次相遇都是在她母亲的坟前,起初她也不明白权倾朝野的郑太师为何总在一个罪臣之妻的祭日前去上香,后来有心探查,才知郑言与她的母亲是青梅竹马。
年长郑言三岁的邻家姐姐,是他心里的朱砂痣,搁不下放不掉,陆禾初闻之时觉得恶心。
尤其是得知陆家出事前一夜,母亲曾上门求过郑言,郑言却不肯援手。
昔年延植之乱,是年仅十八岁的郑言扶持当今登基,四方兵权皆在他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郑太师想救陆家,不过举手之劳。
救是情分,不救也怪不了他。
但他终究不肯念这情分,他最终没有救下陆家。
三十出头的男子稳重有方,多年的积威让他看上去难以接近,以至于忽视了他那张不输年轻男子的俊俏容颜。
这张脸没有任何情绪,郑言一贯如此,一张冷脸将权利和野心全部掩藏。
他看见陆禾,冷峭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太师大人,”丰润的嘴唇牵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陆禾知道自己是有五分像母亲的,她将门推开,笑道:“进来坐吧。”
郑言不慌不忙的踱步走过来,漠然道:“你娘都死了十年了,从前你没说过她有什么遗言。”
深邃的眼睛似深渊,郑言看是在探究她的把戏:“况且,你娘就算有遗言,也不会留给我。说罢,你偷偷让人带那句话给我,要做什么?”
陆禾欠身准备让他进去,可郑言却止步于门前,不进分毫。
陆禾缓缓抬眼,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把太师大人引来并无他事,只是我恰巧得知了昔年一桩旧事。”
“什么事?”
她踮起脚,贴在郑言耳边,悄声道:“比如说,陆家出事前我娘曾去求过你。”
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