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
的水!
常大花眼睁睁看见水桶再一次掉进了井里,却只能望眼欲穿。
她个子小,弯下腰才能勉勉强强勾到绳子。
只是这口井打得深,不同于她家旁边的小溪沟,轻轻松松就能舀到水。
她废了好大的劲儿,去摸荡到井边的绳子。
常大花终于在第三次的努力下,舀了个半桶水,拉着水桶要往上。
她欣喜异常,以为马上就能捞桶上岸,殊不知命运早就在暗中明码标价。
偷,这事并不是谁都能成功的!
一个虚影忽然出现在井水之中。
“啊!!!”
常大花失声尖叫。
“啪”跌坐在地上,手上一松,水桶“扑通”掉进了井底。
初冬的黄昏里,那个影子如鬼般惊骇!
她大惊失色地回过头。看见那张青紫乌黑的脸。
“嘿嘿嘿...”耳朵边是路春生咧开嘴的笑声,紧随而来的是当头一棒。
他竟然没有死?
常大花还来不及反应,一个“你...”被吞咽下喉咙,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忒!”
“还敢偷我的水!”
路春生啐了一口,毫不客气地往常大花身上踹了一脚。
待把人翻转一个面过来,发现那可怖的红色胎记,吓得路春生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叫道:“好家伙!居然有这样丑的人?”
5.
“阿嚏!”
常大花是被冻醒的,一个喷嚏打得后脑壳闷疼闷疼。被敲晕的后遗症实在是太强烈,以至于抹杀了身上的冷。
她身上的痛感活像她砍了三天三夜的柴没有休息。
她捂住发疼的后脑,睁开眼黑咕隆咚的四野吓得她以为自己到了阎王殿!
深吸一口气,全是腐朽的气息,她方才晓得她确实没有死!
金陵城果然是个鬼地方!
她再也不来了。
常大花暗暗发誓。
冷风穿堂而过,她冻得鼻涕直流,赶忙用衣袖擦。才将将起身用胳膊捂紧身体,打算逃离这个鬼地方。
耳朵边呜呜的风,是野鬼从地府上来抓人了。
小时候常大花常常被这样的故事吓得屁滚尿流。
如今的常大花渐渐明白,鬼其实并不可怖,可怖的是人,尤其是那人心最是狠毒。
院子里黑得叫人发昏,没有一点月光的夜暗沉沉的,风吹得院子里的朽木呜呜响。
常大花隐隐觉得哪里不好。
她是常年在外靠天吃饭的走卒,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时晴时雨端是嗅到逼仄的空气,她能揣测个七七八八。
她下意识往天上瞧,糟糕!
要下雪了!
她回不去江北了!
常大花猛地想起门口的担子,这么久了不会被人偷走了吧?
她立时顾不得身上的疼,就往门口跑去。
心焦肉灼,什么都顾不得。
“噗通”——
常大花跌在地上被绊倒了。
细细密密的疼从脚踝处窜上来,她试了又试就是爬不起来。
手被碎石子磕破,即便皮糙肉厚如她还是觉得疼得紧。
她嘶嘶呼气,开口呼救。
“来人呐...”
长时间滴水未进,嗓子又干又哑,说出口的求救还不如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大。
风越来越急,天愈发暗沉。
常大花眼睁睁看着自己方才适应黑暗,现下又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还是觉得黑得厉害。
这是什么鬼地方!
竟然连烛火都点不起?
她总以为自己过着家徒四壁的生活,想不到这个破屋子的主人竟然比她还不如!
连根蜡烛都不舍得!
她自然不会晓得金陵城一文钱两根的黄腊对于路春生来说是奢侈品!
环顾四周,常大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视线模糊,自己的手在黑沉的夜色里又再一次看不见了。
她心里那个急啊,越急越起不来身。
当她再一次尝试地站起身,脚踝钻心得疼。疼得她直皱眉头,手撑在地上,又猛的卸力扑倒在地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常大花先后试了五次。在这样骤冷的天里,她实在是精疲力尽。
口里满是泥和土,她要用力咳嗽才能把那些艰涩的东西吐出来。
她想这样下去,她早晚要死在这里——
不是疼死的,就是冻死的!
她总以为金陵城在南边了,怎么晓得比江北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