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杨清容也未回话,只是将手臂撑在茶桌上,慢悠悠地转动手中的茶杯,葱白的指尖敲了敲杯沿,发出几声脆响。
她垂着眼睫半个眼神都没分过去。
闵宁如被她这副模样激得一怒,把茶盏一推,就起身要往外走,“倘若县主请我来,是为了在这儿打哑迷,恕宁如失礼了!”
“诶。”
轻轻扬扬的嗓音一响,杨清容懒散地抬了一下眼皮,悠悠地说,“四姑娘这就走了啊,不关心一下你家那位辰公子了?”
说这话时,她故意拖长了你家两个字。
闵宁如听见那个名字登时停了脚步,又急又怒地转过身,走到了杨清容面前。
“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上钩了。
杨清容在心底满意地一叹。为了和这位素有女中子房之称的梅嫔合作,她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她是觉得可惜,这样聪慧的女子,本就不该被胁为妾。所以这一世她想帮她一把,也是帮自己一把。
杨清容用竹筷碾碎了一片桃糕,一块块挑起了上头的核桃,“人人都说闵太师的四孙女是大都第一才女,无人能出其右。”
闵宁如也恢复了平静又坐了下来,说话却仍是不太客气,“比不上县主这一手拿捏人心。”
杨清容也不恼,反而有了些笑意,继续说了下去,“可闵四姑娘偏偏心甘情愿任由丞相府的二姑娘差遣,按说论起身份,你也不比苏二姑娘差。也不知四姑娘是受制于人,还是别有所求啊。”
闵宁如端着茶以长袖遮住了神情,“那县主不妨猜猜看。”
杨清容将面前拆好的一叠核桃推了过去,“何需答案,世事就如这盘核桃糕,只要将糕点拆了,不就能轻取这核桃了?又何必按着糕点的心意,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呢。”
“三日后,还在清山茶楼,我等闵姑娘的好消息。”杨清容说着就站起身,回头冲着闵宁如盈盈一笑,系上帷帽娉娉婷婷地下了楼。
闵宁如看着她的背影,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下定了决心。这位县主绝不是苏二那个蠢货能掌控的,苏二自以为是迟早会栽大跟头,她可不想陪着倒霉。
她捻起一块核桃吃了,又用帕子掩了下嘴,吩咐丫鬟,“冬儿,将那碟子核桃收了起来罢,别辜负了县主的一番好意。”
出了茶楼,杨清容让轿夫先回了府,由着芝芝又是取了帕子香包,又是为她撑伞打扇前后忙活。
这般的烟火气,总让她庆幸,还有重来的这一世。
她悠闲地走走停停,在摊位上随意翻看着,挑中有趣的玩意,就给两个弟妹留着,可另一桩礼却始终没有着落。
她和娘亲说了要去看看外祖母,可这晚辈上门总不好空着手前去。再说她日后若想成事,少不得要仰仗这位外祖母呢,第一次带去的东西,总要尽显孝心。
不过她和这位大权在握的大长公主,也有二十年未见了,她是什么模样,有何喜好具是不知,这可属实让她有些为难了。
她正想着,忽然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挑什么呢。”
杨清容回过头,正看到谢文瑾的手背在身后,又不知在打什么歪主意,她赶忙想偏过头不理他,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绒绒,你上当了!”谢文瑾见她转过身,捏起一只西施狗的面具就罩到了她的脸上,转身就跑远了。
一边跑一边还要回头大声地嘲笑她,“哈哈哈哈,绒绒你看着好傻。”
杨清容面无表情地摘了面具丢在摊贩上,两步就追了上去,“谢文瑾,你给我站住!”
谢文瑾提着官袍,灵活地在集市的摊位上窜来窜去,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杨清容有没有赶上来。
两人跑了一路,结果再谢文瑾又一次得意地回头看时,他被一个杀猪的屠夫按倒在了地上。
等杨清容追到了,那屠夫就说,“小娘子,人我是替你逮住了,可你听老汉说一句,这读书人多是负心之辈,你与其管着他,还不如赶紧换一个老实的。”
杨清容听了这话尴尬得很,瞪了谢文瑾一眼,都怪这个傻子,跑什么跑,这下让人误会了吧。
她只好附和了那屠夫几句,一把提住他的衣领,和芝芝一起将他拖了回去。
“哎哎哎,别扯了,我自己走。”谢文瑾一路上怂怂地不敢说话,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被拖回了买面具的小摊上,还被强行戴上了杨清容选的猪头面具。
“我看你就是个猪,这都能被抓住,你平时不是很能的吗?”
谢文瑾也不甘示弱,又给她戴上了西施狗的面具,“那你就是只会咬人的小狗。”
两个人说着说着相互看了一眼,一起指着对方大声笑了起来。
杨清容哼的一声偏过了头,也没赶他走了。“你鬼点子多,过几日我要去外祖母那,你帮我挑挑上门的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