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梅
前世她失节于太子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谢文瑾私下里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不但拒绝了,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但等她入东宫的那日,爹娘还是将这个镯子转交给了自己,却没提是谢文瑾送来的。她就以为镯子是爹娘给的念想。
她知道自己任性嫁给太子为侧伤了爹娘的心,她拉不下脸道歉,故此珍而重之地将这个镯子日日带在身边。
只可惜没几日,便被想讨好新主子的春莺告发了。
“太子妃,奴婢要告发杨侧妃僭越,她私用牡丹纹样的镯子。”
“哦?你可是杨侧妃的陪嫁,你若是妄言攀咬主子,本宫定会替杨侧妃好好管教你。”太子妃因为终于抓住了杨清容的把柄心情大好,却惺惺作态地说着维护她的话。
杨清容不敢置信地盯着跪在堂前的春莺,她从没想过打小跟着自己,情同姐妹的春莺会背叛。
她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试图藏起那个镯子。
春莺看见杨清容的动作,立刻站起身,不顾她的躲闪,硬生生将她的手从袖子里拽了出来,扯下了镯子呈给了太子妃,满脸都是即将攀上高枝的快意。
“太子妃您看,这上头镂空雕着的正是牡丹缠枝样花纹。”
太子妃接过镯子看了一眼,面色就沉了下来,“杨氏你可知罪?”
还未等杨清容回过神,她就一副怒极的样子,将镯子用力摔到了地上。
镯子被摔得四分五裂,一并被摔碎的还有杨清容的妄念。她终于从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境里醒来,侧妃终究是侧妃,哪怕再受宠也抵不过一个名正言顺。
太子妃其实早就看出杨清容对这个镯子珍爱非常,也知道这是她爹娘所赠,所以才故意要让她眼睁睁看着镯子被毁。
正好可以敲打她一番,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免得受了宠就妄想越过她这个正妃。
杨清容见镯子碎了,顾不得别的,痛惜地扑了过去,趴到地上试图拼凑起镯子的碎片,这是她爹娘特地交给她的念想。
头顶却传来太子妃冷漠的声音,“杨氏僭越不知悔改,就先在殿外跪上两个时辰,待本宫禀明了太子再行处置。”
话音刚落,就有人将她架了起来往外拖去。
“不,把镯子还给我!还给我!”杨清容无力地挣扎爬行着,想再去捡镯子的碎片,却抵不过两个人的力道,他们将她像个秽物似的丢到了外面。
她伏在雪地里哽咽哭泣,大雪如针一般顺着衣服刺入她的心。耳边是春莺刻薄的训诫,“杨侧妃,既入了东宫,就要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牡丹可不是你这个妾室配用的东西。”
她怨恨地抬头望去,就看见太子妃立在窗边,高高在上又不屑地盯着她,好似无声地在告诉她:
你不配。
她后来用尽了手段,才收回了镯子的碎片,可始终缺了一块,那是她长久的遗憾。尤其是爹娘去后,这镯子更成了她最重要的念想。
可这竟然是谢文瑾送的。
杨清容觉得荒谬,又觉得自己可怜。可怜她前世能依托思念的东西太少。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害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但爹娘那里她也不能再逃避了。
杨清容坐在铜镜前,唤来春莺替她好生妆点一番,重新梳了个随云髻。她听着春莺叽叽喳喳地说着俏皮话,心中奇异地平静下来。她想,原来知人将死,也没有那么多恨意的。
发髻梳好,她对着镜子瞧了瞧,选了两支嵌宝石的梅花金簪插上,又给自己戴上了一对白玉雕的梅花耳坠。
她转身快步就朝着前院的竹晖堂走去,由着两个丫鬟在后面追。她越走越快,而后跑了起来。甚至两手朝着天,转了一圈,真好啊,这就是自由地活着的感觉。
杨清容跑得急,刚踏过前院的门槛,就和听说她醒了急着出门的郡主娘撞成了一团,郡主忙搭着身旁的婆子稳住了身子,又扶着她的肩膀不放心地瞧着,“哎哟,娘的绒绒哎,你怎么刚能起身,就跑到娘这来了。”
郡主又点着春莺和芝芝说了几句,“你们两个小丫头也不拦着些,还不快扶着你们主子进屋歇歇。”
杨清容上前挤开了婆子,就一头扎进了郡主的怀里,“是我想娘了。”
郡主一听就笑开了,冲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开起了玩笑,“这可真是新鲜。你们都来听听,这丫头嘴里竟还能冒出这么中听的话。”
她将女儿环在身前,一边拍着背,一边顺势往屋里带。可没一会她就觉出了不对劲,身前传出了抽噎声,女儿分明是在哭。郡主的表情瞬间就沉了下去,到底是谁敢给她的女儿气受。
她朝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神。
那婆子立马会意就带着屋里所有的丫鬟退下了。
郡主等人都下去了,就拉着杨清容坐到了软塌上赶忙问道,“快别哭了,给娘说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们绒绒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