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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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侯父子新近得罪,工部再没有可用之人。
最多等到明年春天,小皇帝就会惊奇地发现在汛期来临时他竟找不到一个能派去治河的能臣。
在这种情况下,郑念,他必须回去销假。
寒风吹来,李知惕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今年过完年,你就动身。”
郑念远道而来肯定不是为了送上门给他打工。
他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你知不知道老师的外孙女在扬州留春楼?”
李知惕不知可否。
一看对面人的神情,郑念就明白他必定早得了消息。
“我知道那时候在内阁里老师确实和你有过龃龉,但是故人之子,怎能见死不救!”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出手?”
郑念错愕,难道自己错怪他了。或许是他下野之后,力有不逮。
下一句话立即打破他的幻想,“我给过机会问她要不要脱离宋家,是她自己执意要留在那里,怪不得旁人。”
郑念目眦欲裂,“若是有朝一日李家犯了族诛的大罪,你就能舍弃李家?”
倪信哐啷一声抽出佩剑,“郑大人,请慎言。”
李知惕转身起步,轻轻的笑声带着一点苍凉的味道,尽数被那人抛洒在身后。
“李家?李家除了我还有哪一个人?”
***
王管家请示过自家老爷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买下城郊的房子。
一大早,时清就穿了一件簇新的红衣裳,与王管家一起去签合同。
她背手站在一边,看见主家兄弟俩已经落笔留下画押,只要王管家签下字再拿出老爷的印章一盖就完事了。
时清将印泥捧在手里,刚递到王管家手里,就听见门口有丫鬟在惊呼。
是那天来看过房的绯衣公子。
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头戴儒冠,比起第一次见面时放纵不羁的模样看起来正经许多。
时清仔细看了跟在他身后的姑娘。
说是姑娘,其实也只有十三四岁,正是现代小学生的年纪。
那姑娘穿着水蓝色的衣裙,外罩白色大氅,捧着精致的描金手炉。虽然做足了保暖措施,小脸还是纸一样白,伶仃得衣服都在身上微微打晃。
该不会这就是那天说的“金屋藏娇”的“娇”吧?
时清在心里直叹造孽,唾弃地看向带头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公子,我们这儿正在签房契,不知您有何贵干?”
“签房契啊,正好!签完了没,签完了就撕了,这房子我要了!”
堂中诸人面面相觑,哪里来的疯子。主家沉下脸,“来人!”
水蓝色衣裙的姑娘不安地扯了扯前面人的衣襟,他回过头来把她挡在身后,“别怕。”
然后,从衣袖里摸出一方小印。
王管家站得离他最近,是第一个接过小印的人,他只看了一眼就勃然变色。
卖家两兄弟见状凑上前去,亦是神色突变。
俩人拱手抱拳,“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鄙姓郑。”
“郑大人,敢为这房子可是李大人要买?”
姓郑的公子不知从哪里受了气,刁钻地开口,“是他要买怎么样,不是他要买又怎么样?”
时清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几人交换眼色,大冬天里额上竟冒出了汗珠。
“郑大人的话好没意思,若是李大人看上了这房子,我们自然割爱。若不是,今天我的客人就得把单子签下来。”
王管家终于还是没敢用印,时清眼见到嘴的鸭子飞了,郁闷至极。
不仅如此,她还被这位郑大人带上了去李知惕家的马车。
来掀帘子的是时清那天见过的熟人,他眼见着时清跟在郑念和水蓝色衣裙姑娘的身后下车时,脸色一僵。
时清知道,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危险分子,有重大嫌疑。
没关系,职业病嘛,她能理解。
倪信敲了敲门,屋里传来略微沙哑的声音,“进。”
背着光,时清看不见李知惕的表情,只能看见尘絮在他身后飞舞。
“丁达尔效应。”
她偷偷默念,五个字像风铃一样在心里奏出清脆的音阶。
李知惕扬眉看着一溜人走进他的书房。他岿然不动地坐在圈椅上,没有丝毫要站起来迎客的意思。
郑念大咧咧找了个椅子坐下,还不忘安顿好跟在他身后的姑娘,“松年,我看上了一个宅子,你说买是不买?”
挑衅的语气听得时清心惊肉跳。
李知惕并不理会,他喝了一口茶,直直看向时清,“我让你做的事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