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小眼神,就差没把“你敢走”三字挂在脸上了。
沈上清一时没忍住,轻咳一声别过脸去,嘴角却不住地往上,缓缓道:“跟在小姐身旁,我也好安心些,温将军也安心些。”
见沈上清答应了,温定昭这才直起身子长吁一口气:“既如此,那今日我倒是想去乌霞城内最富盛名的醉江味逛逛,不知江城主能否满足我这个愿望呢?”
江稳浓眉一挑,片刻,看向沈上清的视线更别有深意:“自然是可以,不过......上清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温定昭见状便不再插手,沈上清看向温定昭示意自己离开一会儿,这才对江稳道:“江城主请。”
一张桌子一时仅剩下兄妹二人,温定朗抱着双臂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温定昭:“沈上清此人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昭昭,兄长还是要提醒你。此人国公府不可多留,至多再留他一年,就该放他离开定国公府了。”
“他不过是个侍卫,兄长多虑了。”温定昭有些心虚,索性又低下头不再去看温定朗,片刻之后却又不知为何,抬起头语气突然变得坚定。
“是非池中之物,他日能否掀起惊涛骇浪,兄长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是走是留决定在他,若非他日沈上清能帮到国公府,我又怎愿将他禁锢在这国公府内?”
最终他会成为荣国的一国之君,九五之尊。
而非她身旁的一个暗卫。
所以这一世中,温定昭都极为珍惜在这里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怕她某一日如同往日睡下,次日旭日高升时再醒来。
自己是那个昭华宫的废后温定昭。
是那个血满京都城的国公之女。
温定朗有那么一瞬间,怔怔地望着温定昭那双圆润水灵的杏眼时,却发现自小缠在身后的那个小尾巴长大的那一日,竟来的这样快。
他没说话,只轻轻抚了抚温定昭的发顶,轻声道:“万事要以保住自己要紧,兄长与阿爹永远会是你归家的灯。”
温定昭鼻尖猛然酸楚:“我会的,兄长。”
沈上清与江稳回来时,二人皆是神色如常。可沈上清再次坐在温定昭身旁时,刻意往边上挪了挪。
温定昭也只是微微蹙眉,也并未说什么。
她总觉得,沈上清同乌霞城城主江稳似乎是旧识,只是因着温定朗催促着,她也没再多想。
好在客栈离城主府也不算太远,莫过半个时辰便到了。车稳稳停下后,温定昭撩开帘却见江稳朝她伸出了手。
往日温定昭怕台阶过高走不稳,都是不让负雪来的,故而都是搭着沈上清的手下车,今日自沈上清见过江稳后便变得极为不寻常。
“昭昭,怎么了?”
少年发如黑玉,左侧发间一条银链坠着两枚青色玉石。那玉石恰好挂在耳垂处,稍一有动作便发出细碎清脆的声音。
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正歪着头勾着轻浅的笑,疑惑轻声问着温定昭:“一路舟车劳顿,可是有些不适?”
温定昭回过神来,借着江稳的力缓步下了车,摇摇头回道:“无碍的。只是瞧见江城主这耳边挂饰有些新奇,我还从未在京都见过男子佩戴这种挂饰,一时多看了两眼。”
江稳闻言,立刻将那两颗青色玉石从发间取了下来,递给了温定昭。
“你若喜欢,我送你好了。乌霞早年还是荒城的时候,我家祖先便是从中原外迁徙而来的,凡是权贵男子都是要佩戴些头饰耳饰的。地位亦或辈分越高的则会佩戴流苏以示尊贵。”
“再者便是些玉石,金银挂坠一类。这习俗也只在乌霞流传了许多年,凡是乌霞城内男子自成年后都可以选择戴与不戴。昭昭自然在京都没有见过男子佩戴,大多数乌霞人不会离开这里千里迢迢去京都。”
最后一句话刚落音,江稳便侧首向沈上清投去目光讥笑道:“因为乌霞人若是离开了乌霞,不出十年全身溃烂而亡。”
偏偏沈上清面色如常,江稳找不出半点破绽来,他忽然上前从江稳手中取下那两枚玉石,淡淡道:“小姐头上的发簪已经够多了,这玉石我暂且替小姐保管着。”
“沈上清,你......”江稳嗤笑一声,冷声道:“这是我给昭昭的,你拿走算什么?”
“算昭昭给我的。”
沈上清眉梢轻佻,扬唇不以为意回道,语气里竟还带着些得逞。
说完猝不及防与温定昭的视线交汇,而后略显慌乱移开了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张口便喊了温定昭的小名。
再度低下头,躬身道:“属下失言,还请小姐责罚。”
温定昭:“......无妨,你若喜欢跟着喊便随你吧,不过就是个称呼。”
对于温定昭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字。他沈上清日后若能在国公府危难时刻,帮衬着一把。就算是现下让她唤他一声殿下,也无不可。
两人莫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