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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飞檐楼阁中,不时传出柔媚女声的吟唱,而外面的街道处传来车辆的轰鸣声与整齐的脚步声,只见一列百人军人齐步行进靠近了院子,随着一声号令,全部跺脚立定,空气里的尘土都因此飞扬起来,肃杀与冷凝扑面袭来,与小楼内箫歌笙舞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楼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走出一个身形袅娜面容姣好的女子,她面目温雅眼神却是隐隐带着某种行业里惯有的挑剔与幽媚,她对着正对面的轿车行了一礼,拉开了门扉,然后侧身——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高大英挺的军装男子,眉间英俊气质非凡,他,正是大军阀——程含章少将。
他带着三四人进了幽静小院,其他士兵在外守候,进来的几个人皮靴摩擦地面的铮铮声音打断了庭内的吴侬小调,像是细雨泠泠声被一把突然出现锋利森寒的刀锋砍断了一般,失了静致与调情,变得冷漠起来……
一群女孩纷纷往窗口处蜂拥,从二楼上俯视下边的军人,人群之中气宇轩昂的程含章尤其惹眼,才十三四岁却描着黛眼红唇,眼里尽是风流的女孩们看着楼下的年轻将军,嘤嘤嘻嘻地说笑起来……
二楼另一侧的扉窗也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体态优雅艳若牡丹的女子侧着身子,双手互抱地倚在窗栏上,微微往下挑眸看向来的几人,若说这个女子身上有什么不同,只能说同是青楼伎客,她这样的女人就是低个眼眸都是那么美不胜收,那么与众不同,她一个眼神,就将对楼几个还未出堂的女孩比了下去。
而此时,少将程含章忽然抬起眸子,看向她这边的方向,眼神如刀冷砺锋森,他的眼神中有着万人之上的嚣横和手染万人之血的冷漠,那一刻,如有实质地射向了二楼的女人,如果说,这样的眼神是一般女人承受不住的,那么,二楼的女子却是淡淡地回视了程含章,她的眼神幽幽的静静的,看不清里面的东西,好像程含章带着血气的眼神对于她而言,如同平常的寻芳客一般,平静地与他视线相对,程含章仿佛有些意外,微眯了眼。
此时老鸨迎了上来,带着数位虽年纪已大仪容秀美的阿姑为几位军人引位,香风阵阵莺语嘤嘤,让几个男人眼神都微微放松起来,但他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冷静地随着她们进了里堂。
美酒美食,更何况还有美人相伴,本该是气氛极好的一次晚宴,可惜酒桌上的客人都不是很放松,几人喝了十几杯,剑拔弩张的气氛依旧没有停止下来,交谈的双方眼睛里仿佛都带着杀气与血腥。
晚香和晚玉是青楼里最受欢迎的妓女,所以她们分别坐在程含章左右两边,晚玉机伶善言,依在程含章手边不停劝酒,曲线玲珑的身子仿佛想依进程含章的怀里了,晚香则是淡淡的,一边听着席间众人的对话,一边平静地喝着酒,仿佛没有感受到酒桌上危险的气氛一般。
但她却不是冰美人那样高高在上的妓女,若是被人挑逗调侃,却是会丢给对方一个让他酥麻到骨子里的媚笑,与之前仿佛判若两人,有一种矛盾至极却充满诱惑的美,把人勾得魂也没得了。
虽然两方客人的头目都对身边的美人毫不关心。
程含章对面坐的是日本人青山太一郎,一个操着流利汉语,在中国潜伏了十几年对中国了若指掌的日本情报头子,可以说,除非脱掉他的鞋子,发现他因为多年穿木屐而不同于中国人的脚型,才会知道他与地道的中国人不同外,你对着他,却是不会感到他是一个外国人,他对中国及中国人的了解,可能比很多土生土长五六十年的中国人更加深刻,而今天的宴席,却是他在向程含章劝降,代表日本政府天皇向对日军侵袭进行反抗的程含章进行利诱招揽。
日本军力强盛,可以说在中国境内攻城掠地战无不胜,中国国力衰退,只有少数几人能率军与之抗衡,而程含章,正是其中之一。
两人刀锋剑语的你来我往,身边的几个妓女都是没有太大情绪起伏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对于她们这种社会底层妓女来说,谁来统治中国谁又能侵略或是反抗,她们都是最被欺凌的底端,她们随时生活在看不到希望的地狱深渊里,所以她们的表情依旧那么麻木。
晚香冷漠地听着青山太一郎冷静地道:“程将军,我们钦佩你的气魄与胆识,但是在这个乱世里,空有气魄与胆识是不够的,大日本帝国武器先进,军纪严明武力强盛,你们中国不但一盘散沙,而且士兵孱弱,我国每一个经过训练士兵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你们数十个士兵,你们是无法反抗的,所以你还是最好识时务为俊杰,接受我们的劝降为好。”
对方带着羞辱性的言词并没有将程含章激怒,可以说他很冷静地听完对方的话,让青山太一郎有些意外,心里想着对方是一个不好把控的人时却听到程含章淡淡地说:“青山先生把话带到了就请回吧,你我双方交战以来,日方的实力我们自然很清楚,若程某要投降,早就在第一次交锋中那场十不存一的战役中向你们投降了,不用浪费口舌。”
“既然明知打不过为何还要白白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