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胡灵秀前几日察觉出不对,一直向家里人打探景家人的底细,然而除了几句好话半点别的都没听到,因此至今日出嫁还在苦想。
前几天试过的嫁衣家里人又帮着胡灵秀穿上,一大屋子的人依依不舍地将胡灵秀送上花轿,那般涕泪交加的模样,险让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这哪是什么不慈的父亲母亲,分明是将她视作掌上明珠的爹妈!
事情已经行进到此步,胡灵秀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胡家是苦海不能留,未必她便不能在景家拼出一条路。
如此想着,她心中甚至有点小雀跃。
别的不说,能拿的出五百两银子的人家,家里必然是阔绰的。只要能解决生存问题,其他的她自然可以挣出来。
花轿迎着唢呐锣鼓的声响,一步步由画壁村走向繁华昌盛的扬州城。而胡灵秀心中的弦也崩得越来越紧。
轿子走了很久,直到胡灵秀听见小贩的吆喝声,还有孩童们的嬉戏声,才发觉她已经到了扬州城。
她听说扬州城中贸易通达,百姓安居,消遣玩乐之事层出不穷。于是忍不住将轿帘子掀开一个小小的角,扒开盖头去瞧看。
接亲的队伍途经的是一条主商贸的街铺,既有布匹成衣,又有糕点小食。这让胡灵秀想起自己身故前,便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从街边的小店做起,到连锁经营,再到购地盖商场,成为身价千亿的女总裁。
“快看,是新娘子啊!”
不知哪个孩童突然高喊一句,惊得胡灵秀立刻收回手,摆正姿态,同时也拉回了思绪。
又走了不久,忽听见有人对她说:“娘子,到了。这里便是景家。”
又对车夫道:“落轿,落轿!”
轿子缓缓被落在平地上,车夫刻意将前端下压,她遵从着媒人的指引从中小步移出,第一眼窥见的便是乡下不曾见过的大理石阶。
“娘子,你且慢些,莫摔着。上了这石街,以后生是景家的人,死是景家的鬼,要以夫君为主,从一而终。”
媒人这话说起来轻车熟路,而胡灵秀却像听着什么笑话,心里暗自想:不劳您教诲,这景家要是不好,我会跑的。
放别人听媒人说了这话,一般都会做出一副谨遵教诲的乖觉模样,而胡灵秀压根没应她,她便在心里想,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一点规矩都不懂,不说给个赏钱,却是应也不应一声的。以后要是被景家吃个精光,也是活该!
媒人心里诅咒了好几遍,面上却要笑盈盈地喊出一句:“新娘子到了!”
这话一出,景家大院儿里礼乐鞭炮的声音同时响起,闹出好大动静。若非顾及自己今日成婚,胡灵秀只想把耳朵塞起来。
正跟随媒人走着,突然有什么塞进她的手里,她透过盖头的罅隙看去,是一条缀着红花的礼缎,而缎子那一头自然就是她此后的夫君。
即便见过大风大浪,胡灵秀仍是在此刻心中“咯噔”一下,竟也有了些许女儿家的惶恐羞臊。
好在她的神情被盖头掩了个彻底,只需如机械地遵照媒人的指引拜过天地和族老,便可由人搀进房中,无需理会那些繁杂的待客之道。
新娘子新婚当日要从上花轿开始坐到晚上,期间不能掀盖头也不能吃东西,犹如一件待拆的礼物,如此才能婚后和和美美。
胡灵秀今日起的本来就早,又坐轿子坐了许久,如今刚坐下来就饿极了,实在不敢想再直板板地坐几个时辰会多难受。所以人一走,她便掀开盖头站起身,在房间里搜罗了一通,发现除了茶水和一些水果便没旁的解饿的东西,便偷摸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想看看外面能不能拿到点吃食。
却在这时,胡灵秀看见两个男人走过来,不知是不是今晚的宾客。胡灵秀知道新娘不宜见外男,于是连忙将窗户掩好。
就在这时,她听到两个男人嘀嘀咕咕的声音。
“放心,我给瑜哥儿选的是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女,估计大字都不识一个。她自己没能耐,娘家也是个贪钱势力的,帮衬不上瑜哥儿半点。只要将她养在府上就是,就当多个人吃饭。”说这话的人声音沧桑,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紧接着稍年轻一些的男人又道:“瑜哥儿眼盲心瞎,不中用了,娶得媳妇又是这般的货色,用不了多久,他们夫妻就得做对饿死鸳鸯。”
“莫出声,这儿正挨着婚房,恐叫那女子听了去。”
“便是听到,她还能翻了天不成?区区一个弱女子,既没有中用的丈夫,又没有有能的父兄,不过是个摆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