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换了宽松衣衫,净了面,一身松散的魏宁松松依偎在软榻一侧,正昏昏沉沉打着瞌睡,忽闻外间一片哗然。
她撑起眼皮,尽力向外看去。
梁妜腕间搭着披风,正往这边来,见魏宁起身赶忙来扶,在她身后放了个绣花靠背,使魏宁倚靠榻上。
关切道:“娘子,大夫来还需些时间,娘子可是脚疼?还是伤口疼?”
梁妜探头瞧了瞧魏宁两处伤。
她年纪小肤色白,五官无处不是圆的,粗粗一看像是个精致可爱的年画娃娃。
魏宁摇头,轻声道:“外间可是出了事?”
听着动静不小。
“娘子安心,是媛娘那胡搅蛮缠的爹,又来打秋风来了。”提及李媛那赌鬼父亲,梁妜甚是厌恶,李二嗜赌成瘾,带累其妻终日劳作受苦,唯一的女儿还因为缺少赌资,卖给赌坊。
倘若当日魏宁不曾撞见,李媛便被一纸契书,卖给赌坊为奴为婢,抑或转卖风月。
“今早李二便赖在门首前不走,吵吵嚷嚷影响极差,冯掌柜被他嚷得不耐烦了,干脆请了官差来,才止了闹剧。”
较权贵官眷大多居于内城,近皇城,毗邻天子宰辅不同。繁花阁选址稍处偏僻,避开闹市喧闹,有取大隐隐于市的寓意。
环境清幽,绿色环绕,可今早门前可是聒噪的很。
谁料。
李二贼心不死,这会子又赌上后门,后门多女眷出入,门前护卫把守,李二不敢硬闯,只是。
闻言魏宁深深拧眉,繁花阁向来做的都官宦权贵的生意,好歹顶着“官商”花坊的名号,东家的交情可谓囊括上京半数世家权贵,李二区区一个平头百姓,无依无靠的,怎敢找官商的麻烦?
梁妜抖开披风,覆于魏宁身前,又将火盆中的炭火拨旺些。
瞧着魏宁雪白的脸色浮起些红润,放下心道:“娘子,就连我也知道,不能以卵击石的道理。难道钱财动人心,能够让一个人不顾性命安危?”
魏宁想起了李媛泪眼朦胧,以及记忆中,李二沉迷赌博,狰狞贪婪、丧失人性的疯癫模样。
她正要说些什么。
外门细细碎碎的声响却倏然停止,激荡的水面骤然平静。今日一遭,让魏宁对这忽然而来的死寂生了恐惧,她一颗心止不住吊起。
她耐不住,正要遣梁妜去瞧。
屏风一侧紧阖的木窗,穿来叩击声。
只响了一声,便听外间人问:“魏娘子,可方便?”
嗓音轻慢,含着习惯性的笑意,是魏峥身边,靛青袍服的陆压。
魏宁支着一只脚靠到窗边,轻声“嗯”了一声,才将锁扣拨开,推开了窗。
陆压仍旧一身袍服,散漫地半倚靠墙边,察觉魏宁视线,他轻笑着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
魏宁视线果真落在他手上,白玉密封瓷瓶。
“喏,魏大人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求来的。出自宫廷的秘药,养颜祛疤的。”
陆压只略略打量了眼魏宁露在外面的伤口,在她觉察前飞快地转了视线,将手中地药瓶远远放在窗内侧。
魏宁愣了下,迟疑道:“魏大人?”
她腹诽:魏峥?他不是巴不得她早死吗?
陆压不在意魏宁惊诧表情,说了句:“大人虽然冷酷无趣,但对女子向来忍让。”算作解释。
她只道:“多谢大人好意,不过医官开了药,民女已敷过了,恐药性相冲,陆大人待民女谢过魏大人,这药民女收了闲置,耽搁药性。”
谁知道魏峥明杀不成,会不会下毒?他给的东西,她可不敢用。
陆压权当没听见魏宁拒绝:“大人既然给了,你便收了罢。”
言罢,毫不耽搁,起身便要离去。
走前见魏宁为难模样,饶有趣味道:“你若是不要,大人便在门口,我代你传句话。”
魏宁瞧冤种似的觑了陆压一眼,脖子上绵延不绝的刺痛感,时刻提醒着她魏峥恶行。
她心道,见面还是免了。
又没说给了她药,她必得用上。
果断道:“药我便收了,传话就不必了,民女谢魏大人赐药。”
陆压没趣地挑眉。
凛冬日暮,日光下行,昏沉薄暮的日光,穿不透繁翳,便有种寒气森森的寒冷。魏峥一身官袍,轻轻利利站在繁花阁门前,面无表情吩咐手下人将李二收监。
见陆压回来,问了句:“收了?”
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的陆压,戏谑道:“不情不愿收了,哎呀,说出去谁能想到,堂堂指挥使,官场上无往不利的魏峥,竟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吃了闭门羹。”
听到魏宁收下药,魏峥便抛于脑后了。
他掠过陆压所说的废话,下令将李二带回锦衣卫审问,问道:“可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