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接过。
送走郎中后,曹平轻手轻脚进屋,瞅杜阙还维持原姿势不动,嘴角控制不住上扬,怕露馅引来元月疑心,回明“已经吩咐下去煎药了,丫鬟玉钏一会儿送到,还得麻烦皇子妃劳心劳力,喂殿下喝下”后,匆匆而去。
方闭好门户,缀锦迎面过来,曹平仓皇板正表情,佯装无事打算告辞。
缀锦一把拦住,皱眉诘问:“你刚刚鬼鬼祟祟地笑什么呢?”
曹平打哈哈:“没什么,我还得去清点一番明日的回门礼,先走了啊。”
“等等。”缀锦不依不饶,“目光躲闪,神情僵硬,你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快说!不然我这就进去告诉皇子妃!”
曹平最受不了旁人死缠烂打,到底遭不住招了:“殿下今儿个下午一直窝在书房,不吃不喝,我不放心,趁用晚膳的功夫偷偷躲到墙根底下听了会儿,正撞着世子爷对殿下说什么‘想惹弟妹心疼还不容易?少穿点在窗户前吹上一个时辰冷风,一病,保管叫弟妹扑到你床前哭个没够’。”
“我没敢多听,便又趁夜溜走了。”
缀锦先是一怔,紧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亏世子爷想出个这么缺德的法子来。殿下也真是的,还真脱了外衫在风口把自己冻病了。”
时下未到三月份,早晚还是挺冷的,缀锦今夜也有些咳嗽。
话音刚落,门打里头开了,两人一齐看去,见元月阴着一张脸垂手而立。
“我说呢,回来时还好端端的,夜里就病得不省人事了,原来这当中的巧宗儿在这儿呢。”
曹平心虚低头,一言不发,后背上渗出一层薄汗。
缀锦心觉不妙,姑娘本就对嫁过来这件事心怀芥蒂,对殿下更是不冷不热的,这下殿下的小心思抖漏了,以她爱恨分明的性格,不得越发厌恶殿下?
暗暗计较一番,缀锦挺身而出,小声规劝:“姑娘,殿下自己也不好受,您且担待他一回吧。明儿就要回门了,别叫老爷夫人担心。”
元嵩、许夫人无疑是元月的软肋,元月面色缓和了些,乜斜看着缀锦,冷笑道:“难为你替他想着了。”
被戳中痛处,缀锦耳垂蓦地飞红,元月正处气头上,撇开缀锦,双手交叠抱在身前转到曹平眼前,意有所指道:“殿下的药,就由你来伺候喝下去吧。我笨手笨脚的,手一抖将药罐子砸了事小,万一热腾腾的汤药洒在殿下脸上,烫伤了殿下,可就罪过了。”
语尽,人去。
缀锦脸上火辣辣的,只好将一肚子委屈一股脑撒到罪魁祸首曹平身上:“你们主子奴才哄便哄了,出来乱说什么?”
曹平亦憋屈极了,正欲张嘴反驳,却见缀锦头也不回地去了,徒留曹平站在风里怀疑人生。
不是,一个两个的都怨他,这叫什么事啊?
玉钏提着食盒远远过来,看曹平左瞧瞧书房又看看院门,尽显呆色,不由觉得稀奇,挪到曹平身后戳戳他的肩膀:“这是怎么了,傻站着不动?”
曹平摇头敷衍:“这不等药送来好喂殿下喝吗?妹子你手里拎着的是药吧,来,给我吧,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玉钏识相地没追问,只管交接清楚,打着呵欠回屋睡了。
试探性敲了两下门,不期里头竟说话了:“进来。”
曹平犯了嘀咕,殿下才不都烧得眼睛也睁不开了,这会儿怎么又好了?
轻轻推门进去,曹平看见靠坐在床头的杜阙:“殿下,您怎么坐起来了?”
杜阙脸色透着不健康的潮红,说话时夹杂着咳嗽声:“她走了。”
曹平五味杂陈地咂了咂嘴,揭开食盒取出药碗,送到他面前,故意岔开话题:“趁药还热着,您赶紧喝了吧。”
别看杜阙对外一副捂不化的冰块样儿,实则最怕苦,平日生了病除非挺不过去,否则碰都不碰那药。
杜阙眉头微蹙,摆手拒绝:“阿月不在,我喝不下去。”
曹平哭笑不得,一时无话。
“阿月生气了,对吧。”
“……殿下,奴才斗胆劝一句,您也该为自己想一回,何苦拿自己的身子冒这个险?”
曹平替杜阙感到痛心。
侍奉杜阙这些年来,曹平没见过他对别人这等卑微过,饶是面对宫里那群势利眼的打骂羞辱,背脊仍不曾弯折一分。
关于元月,曹平了解不深,仅限于她曾帮过落魄的杜阙而已,后来被主管太监派去伺候了杜阙,杜阙也从未提起过元月。
赐婚圣旨下来那天,杜阙屋里的灯一夜未熄,而窗纸上映出的那个端正凛然的身影,一如当年遭受诸般羞辱而不肯低头的影子。
自那以后,曹平隐约觉得,杜阙与元月之间,恐怕远不止是帮与被帮那般单纯。
事实证明,曹平猜对了。
从准备婚礼到大婚之日,杜阙几乎没合眼,夜夜燃灯独坐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