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一念(2)
曹嬷嬷沉思片刻后答:“这件事你还专门写信同我讲过,说是你儿子聪慧,被白鹿洞书院的陈先生收下了。”
老太太自嘲一笑:“确实是太聪慧了,聪慧到连自己的同窗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曹嬷嬷真的被她搞糊涂了,男子书院还能有女子不成?更何况女子又不用科考,何必去书院?只消得家里学堂便够了
“一个男子的书院,却混进去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女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老太太目光如炬,神情严肃不像是在说笑
曹嬷嬷扶老太太坐到榻上,打量着老太太不像撒谎的神色:世家大族、贵女子?
当时上官家确实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族,而当时上幽妃娘娘早已入宫也就不可能是她,那就是她那一母同胞的妹妹——上官墨!
曹嬷嬷猜出了答案,心内一片哗然:世家贵女,女扮男装,与自己朋友的儿子私相授受…
而以上官家当初的地位便是十个顾宏烨拍马也比不上啊!一时之间竟分不出是缘还是孽…
可以后来人的角度来说,这是一段孽缘无疑。
老太太沉默不语,而此时的沉默无异于是默认
曹嬷嬷嚯地把白瓷瓶放下,站起身指着老太太质问“你出手害死那两个妾室和庶子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以你的为人,根本就不会让顾家留下窝藏罪臣之女的名声!”
老太太看了曹嬷嬷一眼,叹了一声,知道再也瞒她不过,索性和盘托出,疲惫地点头说:“是。”
曹嬷嬷还气的站着,老太太烦了她一眼,拉她坐下抱怨:“若换作你是我,家中藏了一个逆犯,这个逆犯还早早地跟你儿子拉拉扯扯,丝毫没有一点大家风范,若她一朝出事还会累及全家,你会忍得住不下杀手吗?”
曹嬷嬷讷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佛像前她还责怪老友心狠,但易地而处换做自己呢?自己就有把握不这样做吗?不杀掉那个威胁家族的人吗?
诚然,她的选择和老太太是一样的,没有人会愿意在自己家中埋雷,而且还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雷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想法,叹了一声又开始说好话:“我知道她可怜,也知道她无辜,什么幽妃自戕,上官家谋反,这些事她都知之甚少。即便是知道了也阻止不了上官老爷的一意孤行,可谁叫她要姓上官呢?我虽害了她,可到底还是按照妾室的身份将她葬入了顾家的祖坟,叫她不至于成为孤魂野鬼,无依无靠啊…”
曹嬷嬷神情晦涩,上官一案重创了世家大族的势力,让先皇的山河更加稳固,可这当中牵连的无辜之人不可谓不多:幽妃娘娘、上官墨也只是其中小小的一员罢了。
若上官家不出事,上官墨也不会嫁进顾家,便是嫁了,那也是三书六礼、十里红妆聘来的正妻,又怎会落个妾室的收场?
就好比自己,若不是被洛府的案子牵连,又怎会落得个孤身老死的下场?都是可怜人罢了…
老太太打量着曹嬷嬷的神色,知道她定然想到了自身开始感慨,无奈地叹了一气说:“这门亲事若能成,我也没话好说。可偏偏上官家谋反,我是绝不肯让宏儿娶一个罪臣之女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如此胆大妄为的女子!可宏儿性子倔,我拿他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漏夜悄悄地救回了那位二小姐,让她住在城郊的偏院。”
“一个未曾娶妻也绝不可能娶罪臣之女为妻的新科状元郎,一个士族大家出来的嫡出小姐,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那个院子里。而这件事还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老太太说起来还是气得拍桌子,又觉得自己心口疼,喘了几声粗气才有力气继续说
“宏儿新科状元,陛下有意用他就下旨叫他娶了王氏,生下帆儿和嫣儿。为了制衡王氏又纳了秦氏为平妻,生下若儿。宏儿打量着时候到了,就将那女子领回家中,改苏姓,纳为妾,不久便生下顾墨。为了不让人起疑,又纳了自己老师的女儿为良妾,便是伊儿的生母。”
曹嬷嬷愣住,甚至能说得上是吃惊,顾宏烨竟然能在当时的情况下冒死去救,还救成功了,不可谓不吃惊:“我原以为你家宏儿只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会筹谋算。真可谓是滴水不漏,就是不知道破绽在哪?”
“他算得好准、算得好狠,几乎没有破绽。”老太太心如死灰般地说:“他瞒住了我,瞒住了所有人,让我真心实意地疼了顾墨八年。”
越是欺瞒、越是疼爱,在真相曝光的那一刻就会越愤怒、越心痛。
曹嬷嬷皱着眉还是觉得奇怪:“你家宏儿算得这么准,破绽究竟藏在了哪里?”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老太太叹了一声含糊其辞地说:“上官家那枚一分为二的阴阳佩就在苏姨娘的手里...”
曹嬷嬷总觉得这番说辞疑点重重,但又想着这件终究是件不光彩的事,背后的原因老太太也不可能一五一十地全告诉自己,只能压下疑虑握着老太太的手劝说:“按幽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