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如意

这话出口，柳朝阳大有豁出去了的态度，好似把最隐秘的伤疤揭开，亮出来给别人看。

邵清颖听了也是愣了愣，什么叫没有亲近之举？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吗？柳朝阳的意思是，她和吴世平没有夫妻之实吗？

“为什么？陛下他不是经常留下过夜吗？他……他不喜欢你吗？那他为什么要纳你为妃？”

“陛下经常留宿我这里，不过是不想我被宫里拜高踩低的人欺负了去。他总是与我分床别睡。”柳朝阳苦笑，“其实怨不得陛下，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的。”

“什么意思？”

“陛下曾有一日宫宴喝醉，留宿在我这里。其实当夜什么都没有发生，第二日陛下本是为了顾及我的名声，要送我出宫的。是我自己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厚颜提出要留在陛下身边，陛下才只能封我为妃。”

“……”邵清颖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就不说话了。这柳朝阳，多少是有些偏执在身的。

“其实，陛下早也与我说过，他与我并无情分可言，亦不会因为我一张相像姑母的脸，就将我视为替身。他说若有一日我待腻了宫中，他也可以随时对天下人宣布云妃的死讯。”

“那意思便是，宫中死了个云妃，离开一个干干净净的柳朝阳。”

“是。陛下他……真的很为我着想。”柳朝阳笑着，“我本以为，早晚会让陛下对我有情，不是因为我的面容，只是因为我这个人。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邵清颖尝试安慰，“他不把你看作替身，我倒是更敬重他了。否则你也太可怜了。”

“我也是这样想，陛下是正人君子，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咎由自取……”

“也不能那么说……”

柳朝阳却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我，我现在也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在深宫之中继续耗下去，继续麻烦陛下陪我演一辈子戏。”

“我的意见，你肯定是清楚的，我不多说了。”邵清颖淡淡道。

柳朝阳点点头，“我明白。”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她心悦于吴世平这样的男子，心悦了一个最该薄情冷性的人，本就是个错误。好在，吴世平并没有冷淡无情，倒像是这个世上最有情有义的人。

“清颖，来都来了，不如在宫里住两日，陪陪我吧。”

“行啊，反正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陛下又发了话，我想留多久都行。”邵清颖说，“不过我是不会多待的，这四方的天，一眼看不出多远，像个大监牢一样。你能待的住，我不行。”

柳朝阳听了就笑，“行了，你到时要走，我也不拦你。赶紧叫人给你收拾偏殿，好叫你入住。”

邵清颖又住进了这间偏殿，一时间颇有些感慨。

“柳睦月……”她叫着自己的化名，想着不久前那段时日，作为干干净净的柳家女儿，安心且自在地生活的那短暂时光。现在想想，恍若隔世。

皇宫宵禁，宫道上只偶尔有持灯巡逻的护卫军。邵清颖没有困意，在没有惊动人的情况下，离开了殿内。她不好在长街上闲晃，走着走着却快要离开了后宫嫔妃的居所，到了一片林子前。

邵清颖突然想起，这是大殿下吴悯的居所附近，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林子中，那时候初阳在与她交换情报。

大殿下，年轻有为，兄友弟恭，是个非常好的太子人选。吴世平真的培养了一个好儿子，以后如果是他接任大统，紫云一定能再繁盛百年吧。

“柳姑娘？”

邵清颖正有些出神，就听见林子对面传来低声的一句呼唤。她寻声望去，真是想着谁就见到了谁，确实是巧。

吴悯是听闻了弟弟回宫的消息，等到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就急着想去看望他。本想着穿过林子抄近道去往吴涵那里，结果却在这里见着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

他脱口就唤了邵清颖，等快要走到对方身边时，才刚意识到这称呼不大对。

邵清颖也没计较那么多，见人走到近前，便行了个礼。

“大殿下安好。”

“你怎么在这里？”

“跟着二殿下的车马，悄悄溜进来的。”

吴悯面露疑惑，有些戒备。邵清颖解释了一句，“我来给陛下报个信，顺便来看看云娘娘。夜长无梦，出来走走，大殿下有什么怀疑的吗？”

“你能安然在宫里闲逛，必定是父皇允许，我自然是信你的。”

“大殿下愿意相信自然最好，省去我很多解释的麻烦。”邵清颖笑了笑，“你有什么要事的话，且先去吧，不必与我多浪费时间了。”

吴悯这会儿倒是不急了，“我本要去看涵儿的，不过不忙，不若柳姑娘与我先谈谈。”

“大殿下与我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自然是有的。我有太多事情想问问柳姑娘，还希望柳姑娘能为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