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伤痕
成了金铃,透着晶莹的亮光……
新蝉鸣柳,他与慕容兄妹荡舟湖上。莲叶田田,荷花映日,小舟在密密的翡翠伞下穿行,满身都染上了淡淡的荷香。她学采莲少女唱起了渔歌小调,又随手摘下莲蓬掷于他们身上。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一个,掏出里面的莲子放入口中,清香渐渐弥漫开来,从唇齿之间一直扩散到心里……
火舞艳阳,他与慕容煜纵马飞驰,官道上突然打斜里冲出一人一骑,火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你们去追击漠北群盗,怎么不带上我?”
红枫满天,他自枫树下走过,一条长长的青穗突然掉入怀中,盈盈如一泓碧水。愕然抬头,便见她坐在树上,绣鞋漫不经心地踢着树干,看那枫叶片片飘落:“你剑上的穗子太旧了,我帮你重新做了一个,免得叫人见了寒碜!”
秋雨绵绵,她递给他一把青竹油伞,眸中仿佛染上了烟雨的颜色,幽幽静静地望着他:“你这一去,江湖风冷,切要保重,记得常捎信来,别忘了有空来看看我……哥。”
狂风卷雪,她骑着乌云盖顶的快马,连日连夜赶了一千多里路,终于在关外截住他。北风尽在她眼中呼啸,她的眼神却比雪花更冷:“为什么不愿娶我?”
为什么不愿娶她?
肖阳也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
慕容烟是个好女孩,貌美如花、善良单纯、爽朗大方,无疑是许多男人心仪的那种女子。和她在一起,总有说不出的轻松,没有阴谋算计,只有艳阳晴空,然而他却偏偏没有心动的感觉,就像面对自己疼爱的妹妹,可以宠她呵护她,却无法爱上她。
爱情就是这样奇怪,当你有一千种理由爱上一个人时,它却偏偏不肯降临,然而它又往往猝不及防地到来,让你在最不可能的时候,爱上最不可能的人。
他眼前又浮现出林月儿的倩影,心中兴起一丝近乎软弱的无奈,慕容烟的似水柔情没能系住的心,却难以扼制地为那个人而跳动。
他可以掌控一切,却唯独不能约束自己的心。
对慕容烟,他一直心怀愧疚,希望她能幸福。然而眼见曾经无比骄傲的她,竟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叫他如何能置身事外?
是以他打定主意,先安抚好她的情绪,再劝她说出实情。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花枝摇动的声音,他愕然回头,便看到碧柳之下、鲜花丛中,素衣乌发的林月儿,清绝冷峭的身影,宛若九秋之菊。
她面沉如水,眼底掠过一小簇花火,却是没有温度的冷焰。翠衣与红绡跟在她身后,一个面色苍白,一个却眼带鄙夷,不屑地望着他。
慕容烟慌乱地推开肖阳,给林月儿施了一礼。
林月儿望见她满脸的泪痕,微微一怔,目光渐渐变得柔软,突然叹了口气,道:“接你的马车已等在庄外,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去。”
慕容烟垂首不语,眸中波光动荡,瞬息万变……
终于,她一咬下唇,仰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已敛去了泪意,生出了丝丝冷静与决绝。
“我去!”她毅然说道,再也没瞧肖阳一眼,扭头快步离去。
榴红衣衫在夕阳下飞扬,如燃烧的红玫,凄艳哀绝,那义无反顾的姿态,直如落日一般悲壮!
望着她决然的背影,林月儿脸上突然浮起淡淡的伤感,一声隐约的叹息,如傍晚一缕凉风,似有若无地散开……
“你又叫慕容烟去干什么?她身上的伤痕都是打哪儿来的?”
肖阳冰冷的声音,带着铁钉般的尖锐,将她有些恍惚的神志猛地刺醒过来。
她转眸回视他,目光交击,彼此眼中都多了如霜的冷意、陌生的疏离,仿佛隔着两座坚硬的冰山,遥遥对峙。
落日沉下,染一湖胭脂血色,转瞬成灰。
她别过脸,望向苍茫的暮色,落寞一笑:“你当真想知道?”
“当然!”
“那么,明日就跟我去一趟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