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伤痕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像一卷清幽恬淡的诗句,不经意间,便翻过了一章又一章。
林月儿和肖阳之间,依然维持着客气而疏离的表象,心底却越来越被对方所吸引。一种朦胧的情愫正在潜滋暗长,就如初春枝头的第一枚嫩芽,有着勃发的生命力,缓慢而不可阻挡地生长,却又是那样纤弱,似乎只要一场风雨,就可以将它无情地扫落了。
这场风雨,来得那样迅速而突然。
这日,肖阳跟往常一样在湖边漫步。正是傍晚时分,斜阳满湖,灿然若金,沿岸垂柳匝地,无数绿玉丝绦随风轻摆,风中带来郁郁青青的荷香。放眼望去,一湖粉荷碧叶,水波接天,霞光流转,折出万千绮丽光彩。
面对如此美景,肖阳不觉兴起泛舟湖上之念,快步转过一道芦苇湾,便看到一处翠竹掩映的木搭码头,一叶扁舟系在一棵垂杨上,随波轻荡。
舟上一人,红衣似火,掩不住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影透出淡淡的憔悴,仿佛日落时一抹迷离的孤魂。
竟是慕容煜的妹妹慕容烟!
他在圣月山庄多日,一直未曾见过她,没想到她竟然也在这里。
慕容兄妹为何屈居于此?他们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秘密?
这样的疑问在肖阳心底翻腾如潮。他曾问过慕容煜几次,对方却总不肯吐露实情,仿佛一夕之间,就跟他拉开了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彼此都多了些不愿为对方知晓的秘密。
此时意外见到慕容烟,肖阳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去挖掘那个秘密,或许他们不愿让自己知道,是有难言的苦衷。
晚风自湖面徐徐而来,吹动红衣如花,却在湖边开得如此忧伤。
慕容烟一动不动地坐在船头,神情呆滞地望着远方怔怔出神,容色凄迷,恰如天边层层破碎的残阳。
满天红霞似无尽燃烧的火焰,在天地间展现着寂没前最后的壮美。就在那霞光最绚丽的时候,一滴清泪却悄然滑下她的脸颊,直直地落入水中,激起点点涟漪。
她惊觉地伸手拭泪,轻薄的红袖却无意中滑落,露出一截玉臂。
肖阳的目光,在一瞬间紧缩点凝——
白嫩如藕的手臂上,竟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仿佛最上等的白绢被人肆意揉踏后,留下的斑斑污迹。
“烟儿!”他高唤一声,疾步上前,就想问个明白。
慕容烟惊了一跳,扭头看见他,突然跳下船头,挽起罗裙就跑。
肖阳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她,怒道:“你躲什么?”
慕容烟神情惊惶如兔,拼命想要抽回手,但被肖阳牢牢拽住,怎么也挣不脱。
近距离看,她手臂上的伤痕更是触目惊心。
青红紫黑,有掐的,咬的,捆绑的,鞭笞的,以及其它不知名的伤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每一条都似乎昭示着某些不为人知的□□。
从她露在外面的脖颈上,也隐约可以看到别的痕迹。
这样的痕迹,在她身上还有多少?
“是谁干的?”肖阳厉声问道,向来平静的眸底,刹那间泛出森冷杀意。
慕容烟死死咬住下唇,双肩微微颤动,恍如风中弱柳,却依然倔强地一言不发。
风,摇动湖边芦苇,起伏如浪,沙沙之声,萧瑟无边,如凄凉的呜咽,一直凉到了心底。
肖阳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苍凉的无力感,慢慢松开手,沉重地叹息:“我不知道你和你哥遇到了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件极棘手的事,所以你们才会屈居在圣月山庄,所以你身上才会出现这么多伤痕,对不对?”
慕容烟仍是咬紧牙不说话,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我只想告诉你们,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别忘了还有我这个朋友!”
肖阳牢牢望定她,目光深沉如海,似能容纳一切风雨。
“肖大哥!”
慕容烟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肩头痛哭起来,直哭得声噎气堵,瘦削的肩头不住地抖动,如起伏的芦苇,那般凄凉而绝望。
肖阳抚着她的秀发,心里酸涩难言,往事纷纷如潮水般涌来,一幕一幕,清晰如昨——
犹记那年冬日初雪,他第一次踏进慕容山庄,便看见银装素裹的庭院,凌寒傲雪的梅树下,一道火红的身影,艳如朝霞,却又带着一点清冷的骄傲,犹如银白雪地里赫然而出的一枝亮丽红梅,两道秀气的眉毛斜挑着,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就是那个不敢跟我哥比剑的胆小鬼?”
慕容家老祖宗的七十大寿,她提来两个酒坛,重重顿于他身旁的桌上,酒水四溅,她一双明眸也如烧刀子一般,火辣辣地烈:“比剑我比不过你,咱们就来比拼酒,一直拼到其中一人倒下为止!”
烟花三月,她拉着他去放纸鸢。青空洗碧,到处都是柔柔的绿,风也薰暖,云也灿烂,彩蝶纸鸢在湛蓝的天幕漫舞翩然,她清脆的笑声在空中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