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
暖气蒸的人昏昏欲睡。
室内静到气流冰封,不知哪户的锅碗瓢盆成了虚化的背景音,时有时无。
江岁岁手指摩挲那副快成形的手套,兔毛柔软舒适,温水似的刮过她皮肤。
“袁阆,”江岁岁声音很轻,像怕吓到谁一样,“我们不合适,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的喜欢难能可贵,把它用在值得的人身上,好吗?”
男人胸膛起伏,一双眼红的厉害:“凭什么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你跟我试过吗?”
“我比你年纪大,”江岁岁喉咙被沸水灼烧,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我们两家差距也很大,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也不可能随你离开闸北...”
袁阆忽地打断她:“这些是什么问题?我以为你要说你不喜欢我!”
“......”江岁岁再度抿唇,“你不觉得这些是问题,因为你是向下兼容的那一方,可我不喜欢被兼容。”
两人差距太大,门第之见她没有勇气去尝试,更没有精力谨小慎微的在高门大户里生活。
她需要一段平等的关系,她可以被选择,但前提一定是她也有底气选择对方。
这种关系,才会让她有安全感。
袁阆和他的家庭,太高不可攀了。
“一块钱的奶茶才是我的生活,”江岁岁温温柔柔的,“我不能拉着你陪我习惯它。”
她承受不了这种负重。
袁阆瞳色黑沉,深到望不见底,其中翻涌着波浪。
他喉结艰难地滚了下:“你喜不喜欢我?”
江岁岁呼吸窒了一瞬:“袁阆...”
“你喜不喜欢我,”袁阆蛮横的打断她,强硬追问,“你回答我。”
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透过窗玻璃往外瞧,天色已经完全黯淡,夜幕之下,几颗明亮的星星寒气逼人。
江岁岁双手握紧未完功的手套,咽下声音里的颤栗,平静道:“我不喜欢比我年纪小的。”
这是他要的回答。
“你骗人,”袁阆骤然委屈,可怜巴巴的姿态,“你收回这句话。”
他隐忍的表情,又巴巴补了句:“那我把年纪改大点...我让我爸妈来跟你道歉...”
“袁阆!”江岁岁提高两分音调,“你别闹了!”
男人倏然噤声。
“我堂哥,朵朵爸,你记得吧?”江岁岁缓了呼吸,平静道,“我打小就喜欢这样的,他成熟、稳重,永远不急不躁...”
不等她讲完,袁阆的手忽地牵住她衣角,跟个小孩似的,黑漆漆的眸子望住她。
“你不许夸他,我不喜欢。”
“......”江岁岁闭了闭眼,“你有没有听懂?”
袁阆负气的松手,硬邦邦道:“你对男人的见识太浅,他是你哥,在你面前才会稳重,他对他老婆一定不这样。”
“......”
“要成熟是吧,”袁阆颇为傲慢,“我也会,那我成熟就是了。”
江岁岁抿紧唇瓣,无力到极点:“你走远点,别在这里干扰我。”
她垂下脑袋,重新整理好针线,继续之前的工作。
“你饿不饿,”袁阆恍若不察,“我拿榛子巧克力给你吃,或者,你想吃什么,我煮给你...”
江岁岁神色不变,手上动作却越发快了。
袁阆看得刺眼,她动作有多快,想离开的心就有多急迫。
可他不舍得捣乱,不舍得扯坏这双快完功的手套。
他怕...
这是最后一份礼物。
收完最后一针,江岁岁悄悄舒了口气,她将沙发乱糟的一团收拾平整,双手捧着手套,递到半空:“你试试。”
袁阆眼睛还红着,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望着她。
他漆黑的眼底挟了丝强硬的倔强。
等了许久,江岁岁慢慢垂下手,把手套放到茶几,小声说:“我回家了,再见。”
袁阆嘴巴动了几次,勉强发出声音:“真的不行?”
“......”江岁岁挤出一点不明显的笑,“今天那位刘小姐,真的很配你。”
冗长的沉默。
不知已经几点,没人关注过时间。
袁阆表情渐渐敛净,恢复成那副酷拽的模样。
他淡淡吐了句:“不送。”
江岁岁琉璃珠般的瞳孔涟漪层叠,她嗓子眼里微不可闻的“嗯”,随后起身离开。
门关上的刹那,袁阆绷紧的身体猝然松散,他从地毯上起身,窝进方才江岁岁坐的位置。
沙发残留着女孩子的体温,空气中都是她身上奶甜奶甜的香味。
袁阆目光朝下,落到被她抱过的热水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