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
宁碌下来时,整个人都是心虚的。
他眼神略微闪躲,离袁阆八百丈远,恨不得躲在江岁岁身后,吭哧解释:“是我的错,就那什么,追他的女生太多了,我以为你也是...”
“宁大少爷,”袁阆音调下沉,凉到人骨头缝里,“不会说人话就学声狗叫。”
“......”宁碌把嘴噘高,“然后我传话时还忘记告诉他你是谁,后面那些什么‘保持距离’、‘普通朋友’都是我臆测的,我该死,我错了。”
说到这里,江岁岁终于听明白了。
她掩下惊讶:“哦,所以袁阆不知道。”
宁碌骤然舒了口气。
终于解释清楚了。
罪魁祸首是他。
没错,就是他。
袁阆屏着的呼吸悄然松了松。
所以,能不能别把错误全算他头上。
“但你没说错啊,”江岁岁细声细气,“幸好你提醒我手套是暧昧的东西,不然真的送到袁阆手里,好尴尬啊。”
袁阆:“......”
宁碌:“......”
欲哭无泪。
他就想跟你暧昧啊,你想歪一点,一定要想歪一点,好不好。
“咳咳咳!!”宁碌用力咳了下,“阿良生日,咱们去帮他庆祝下?”
江岁岁摇头:“我回家了。”
袁阆那口气吊在半空,无法缓解,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别啊,”宁碌急了,生怕她一走了之,袁阆会对他一宰了之,“一起一起,大家伙阔别多年,难得重聚在这小破镇...”
话没讲完,袁阆冷戾的刮了他一眼,显然在忍耐边缘。
宁碌巴巴住了嘴,弱弱补充:“聚聚呗。”
“......”江岁岁为难,“我跟我妈交待过,要回家的。”
“不是,”宁碌大着嗓门,“你都多大了,出门还要跟妈妈交待...”
袁阆彻底不忍了,修长有力的手拽住他衣襟,扼住他呼吸的同时,不耐道:“你tm有完没?”
江岁岁紧张兮兮的,生怕他恼怒之下,把自己碎嘴子的朋友给灭了。
瞥见她上前半步的举动,袁阆动作顿了下:“你慌什么?”
“......”江岁岁讷讷的,“他人挺好的。”
袁阆细了细眼,危险重复:“挺好?”
“不、不好,”宁碌艰难憋了句,“我、我是大坏人。”
开什么玩笑,她这一求情,跟那斩首令牌有什么区别。
不如直接弄死他,免得他被袁阆折磨。
李毓明担心地追了下来,看见这电梯出口的一幕,哑声。
“岁岁,”李毓明有点怂,“阿良生日,他没亲没友的,帮他庆祝下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有些不近人情。
江岁岁斟酌片刻,还是同意了。
李毓明和宁碌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走走走,”李毓明快人快语,“旁边小清吧坐一坐,阿良订了蛋糕。”
袁阆情绪很差,肉眼可见的低沉,江岁岁觉得大概是因这件误会引起的。
她仰脑袋,哄小孩的口吻:“你笑一笑啊,又长大了一岁。”
“......”袁阆动作缓慢,黑眸晦暗,“也没什么好。”
有些愿望,并不会因为年纪增长就能实现。
16岁那年,他还可以借口自己年纪小,期盼快点长大。
24岁这年,他不得不逼自己认清现实。
江岁岁只把他当弟弟。
李毓明刻意活跃气氛,嚷着:“走走走,这边天可太冷了。”
-
到达清吧后,江岁岁先去了趟洗手间。
清吧内恒温,洗手池的水都是暖的,江岁岁摁了点洗手液,认认真真洗手。
水声哗哗,光线斑驳,江岁岁揉搓手指的动作顿住。
她恍恍惚抬眼,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神情中的一点异样。
暖气蒸熏下,江岁岁大脑活络些许,方才电梯口那幕被理智牵出一丝线头。
是她不经意间忽略掉的逻辑。
顺着这根线头,江岁岁一点一点拉扯。
已知“送手套”一事是误会。
已知“送手套”这种行为很暧昧。
她知道,袁阆也知道。
她小心翼翼收回这种不合适的做法,可袁阆,却与她截然相反。
他跟她道歉,跟她解释,跟她要那双手套。
明知暧昧,还偏要。
水声不知何时止住,洗手间寂静到仿若能听见水管的流速。
江岁岁心脏重重跳了下,一丝慌张快速滑过心腔。